也许是因为听谨姑姑说起袁夫人,是因为皇上对袁夫人那经久不息的爱恋与疼惜?
这位袁夫人与杜皇后一样,在皇上还是位不起眼的皇子时嫁与他为妾,她们俩都是一代巾帼女子,联手为他除去太子,终助之登上帝位。皇上对于她的感情与对皇后的感情不一样,之于皇后是敬重,之于袁夫人才是爱情。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用在袁夫人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她夺去了皇上全部的爱恋。高台五宫的妃嫔们凝目凤凰楼,期待着皇上回宫能来自己的暖阁同坐,可是皇上只到“长生殿”,只宠幸袁夫人。然袁夫人却福薄,进宫两年就因难产薨逝,皇上如五雷轰顶,登时恸哭失声,连续一个月不上早朝,身离宫院,独居御幄,朝夕悲痛。
此后更是废去后宫三夫人之位,这二十年间也未再立任何一位夫人,可见袁夫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至今仍然无人可以比拟。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就算皇上身边的女人无数,他的心却仅系一人之上。在我看来,袁夫人是何其幸运,能拥有这位掌控天下的皇帝那颗完整的心。
当我缓过思绪,才发现自己早已步出采薇宫,青葱的树木,翠绿的蔓藤,遮盖,缠绕,摇动,低垂,参差不齐,随风飘动。
陌生的环境,满目荆榛,寂寥无人,只有一湖碧绿的春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我单手拂过随风漫舞的柳条想着昨夜的刺客,他到底是谁呢,竟敢只身夜探东宫,目的何在?
“昨夜,那位刺客是你救的?”
这刻的宁静突然被人打扰,心里很不舒服,侧目瞧着离我只有几步之遥的男子。紫绸细白袍,青玉扳指,气质凛然,英姿飒爽,皇家风范。
“是。”我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声音甚为低沉。
“昨夜若是太子硬要进屋搜捕,现在的你已经被关在天牢内等候处决,你为何如此不冷静?”他话虽然是担忧之语,但从他的脸上却丝毫找不到担忧之色,依旧不变温润的淡笑,每每看见还是会令人迷惑,只因他眼中看不见一丝笑意。
我不语,静静地回首望着湖面,随手将手中的柳条折断后掷入湖中,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朝更远更深处蔓延。
他朝我走近几步,并肩与我立于岸边,遥望那纷飞的柳絮,如雪般飘落在我们发丝间,飘落在粼粼湖面上。望着水中我俩的倒影,竟是如此和谐匹配,我不禁笑出了声。
“你还有心情笑!”他的口气中似乎有些无奈,“一年前的你与一年后的你,竟然没有多大差别,还是一副天真幼稚的模样。”
我一怔,立刻敛起笑容,侧首望着他后退一步,盯着依旧温然的他,沉默许久才说话:“为何要我进宫选妃,难道你想让我登上太子妃之位?”我很迷惘,因为他总让我看不透,摸不清。
但是他没有说话,依旧将目光拉远拉长,缥缈地望着远方的天际,若有所思。
“纳兰祈佑!”我忍不住朝他吼了一声,我最讨厌的就是受人控制,而且是受他的控制。
“等到时机成熟,你会明白我的用意,这十日,你一定不可轻举妄动。”他的笑意更深了,扬手轻抚过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
我身体一僵,片刻间的怔忪,回过神后,连连倒退好几步。惊异他的举动,但是使我更惊讶的还是他看我的眼神,那仿佛是看猎物般的邪恶淡笑。不可否认,我怕他,很怕他。因为他是我所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能隐藏情绪让我看不透的男子,更骇人的是他有连我都自叹不如的骇世聪慧,他才二十不到就可以将一切掌握在手中,或许他若当上皇帝会让亓国走向昌盛的颠峰吧,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我走了。”仓皇地说了一句,便离开此地。
纳兰祈佑,也为皇后所出,在诸位皇子中最为沉默寡言不与人深交。宫内人人都说他避世不问朝政,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营造的假象,对于朝廷,纳兰祈佑比谁都关心。
再次回到兰林苑时,云珠鬼鬼祟祟地将我拉进屋内,小声地问我去哪了,两个时辰前皇后娘娘派人传召我与苏姚去太子殿。
当下我心头一颤,定是太子将昨夜之事讲给皇后娘娘听,所以才要召见我吧。
“姑娘,我四处找不着你,所以擅做主张派人回皇后娘娘,说您身子不舒服所以不能前去。”云珠轻声说道,就怕我会生气。
“你做得很好。”我很感谢她为我解围。这次没去见皇后娘娘是躲过一劫还是错过机会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很明白,以皇后的为人处事,她这次的召见定是有很高的深意,一个权倾朝野的皇后不会去为一件无意义之事而费心。
又或许……她这次要见的人,根本不是我。
外面一片嚷嚷声,好不热闹。拉开门走出去,望着领着皇后的赏赐从太子殿回来的苏姚,她被五位姑娘团团围住。她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皇后召见她说了些什么,苏姚也没明确地说,只是随便敷衍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