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问起身后如影随行的兰兰与幽草,她们丞相哪去了,她们永远只有一句:“丞相很忙!”我就不信他能忙到晚上不回府就寝。
于案前提笔写下两句突发其感的词,一撇一捺,苍劲有力,一丝不输于男儿。为我打扇的幽草伸长脖子瞄了我写的词一眼,轻轻吟诵道: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小姐的字真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鬼斧……”
我轻放手中的貂鼠花梨木毛笔,无奈地打断兰兰滔滔不绝的谬赞:“别夸了,今天已经是第五日了,你们主子为什么迟迟不肯露面相见?”
“我当为何不允许人靠近听雨阁,原来是金屋藏娇!”原本微闭的楠木门猛然被人推开,一阵风过,将我刚写好的词吹起,飘飘转转好些圈,最后无情地躺在地上。
一名妙龄女子柳眉倒竖地瞪我。我莫名其妙地瞧着她怒不可遏的样子,心下奇怪。
兰兰与幽草因害怕而瘫跪在地上,身躯隐隐颤抖不止:“夫人!”
原来是连城的夫人,难怪我会在她怒气之余察觉到她眼中带着黯然神伤之态。
她压下隐隐怒气,渐步逼近我,上上下下将我扫了个遍:“你是谁,为何会在听雨阁?”
“那就要问连城了,是他将我掳来的。”在她打量我的同时,我也在观察她。肌如白雪,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国色天资,风雅犹绝。
她的眼神一阵涣散,眉心深锁,动了动嘴角还想说些什么,却有个比她更快响起的声音:“谁让你来这的?!”语气虽平静无起伏,却暗藏凌厉。
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丹凤眼。那双带着贵雅之气的瞳目仿佛如璀璨的星钻,闪闪耀眼。我相信世上也只有他才配得上“倾世美男”四字,也正因为他令女子汗颜的容貌,一年前我只是远远扫过他一眼便深深地记住了这个卞国的丞相——连城。
“有胆子藏,没胆子让我知道?”她冷哼。
“灵水依!”很有威胁性的三个字由他口中吐出,显得如此自然,我也感觉到这是暴风雨来前的征兆。
我不想他们因为我而闹矛盾,便提步插进他们中间,欲劝阻他们的继续争吵。她却不领情地将我推开,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依旧跪在一旁的幽草扶了我一把。
“别放肆!”他的语气越发凌厉,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你敢凶我,我立刻要皇兄免了你的丞相之位!”
现在我学乖了,站在一旁望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确实挺有意思。还记得一年前父皇允婚时他还没有妻室,一转眼就娶了个凶悍的妻子,从言语中听出这位叫灵水依的姑娘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卞国皇帝的妹妹。
直到她泪凝满腮地跑出听雨阁后,这场争吵方停歇。只见连城将兰兰与幽草屏退,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未待他缓过因方才争吵而疲倦的心绪,我就低声责问他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关着。
“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他神色平常,看不出情绪,见他温然一笑,我不禁看呆。人说女子倾国倾城,可现在眼前这位男子却有着倾国之貌。
“我早在一年前就不是了。”我纠正他话中的错误。
“你父皇与我立下的婚书还在,何来不是之说?”
我无言地瞪着他,手心传来丝丝冷汗,心下更有着惊慌与不知所措。我只能沉默地面对他,否则他一怒之下将我的身份暴露在卞国,势必又会引起二皇叔的追杀。在亓国,我的任务还未完成,在那,我还有想见的人。
“别用那样幽怨的眼神看我。”他被我盯得手足无措,惶惶地避开我的目光说。
“放我回去!”
“若我说不呢?”
“求你了……”
最终,我近乎低声下气的恳求也未博得他的一丝同情,依旧被禁足在听雨阁,两个丫鬟就像我的影子紧随我不放。我几乎要被她们折磨出病来了。心情也日渐低落郁闷,最后干脆连续几日几夜都不说话,也不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