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湾人几百年里总结出一条经验,就是要想保命,就别管谁当政,只管安心做顺民!这条经验还真管用,因为无论谁做朝庭,都是要靠老百姓供养的。比如当年奉军入关,其他“村伙会”开枪拦截,结果不是房子被烧,就是东西被抢光。只有清水湾提前烧水沏茶,摆在村口迎接奉军。因此,村子不仅安全无恙,奉军临走时还奖励了他们几条缴获的破枪——老百姓图个啥?就图个安稳!
凭经验,于友德认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真心对别人,别人就会真心对你。同理,于友德觉察只要自己好吃好喝侍侯着,这些鬼子也就不好意思跟他过不去——基于这种想法,几个鬼子刚一进屋,于友德便开始屁颠屁颠忙前跑后,沏茶倒水,并催妻子和木英快些置办好酒好菜。
对于公公的这种行为,木英心里老大的不情愿,一肚子气,但又没办法,因此趁鬼子们进了客堂的当儿,悄悄让付金蛾将儿子抱走了。之后磨蹭了半天,直到婆婆再次催她,这才来到厨房,先自“呸呸”地在菜吐了几口唾沫,之后才极不情愿的端进客堂交给公公于友德。
酒菜是前天孩子过生日时剩下的,加热一下就可以上桌,所以很快就上了满满一桌。见菜上得快,那个叫刘春林的翻译便说:“于乡长,菜够丰盛的啊!来,来,坐下喝两盅儿!”
“哪啊,咱乡下人,手艺不行,各位就将就着用吧。我呢,就不上桌了吧?有您替我陪着就行了!咱一个乡下人,不懂礼数,上不了台面的。”于友德知道当兵的都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因此推辞。但却经不住刘翻译一再相让,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开始几杯还是扭扭捏捏,提心吊胆,但几杯“迷魂汤”下肚,头脑一热,就不是他了!兼之鬼子们见于友德酒菜弄得还算丰盛,免不了说些:“你地,大大地好人,朋友大大地”之类的屁话,因此一壶酒下肚之后,于友德就有些找不着北、浑忘了自己是谁了!
又过了几袋烟功夫,酒已喝了三壶,本来就没有多少酒量的于友德喝得有些大了,开始摇着空酒壶唤木英:“木,木英!没,没酒了,烫,烫酒!”
见于友德已有几分醉意,又见对面的那个叫村木的鬼子总是色咪咪盯着上来添酒的木英,心肠还不算太坏的刘翻译就有些担心,心道:“坏了,可能出事儿……”于是他就悄悄桶了桶于友德,拿话点他:“老于,别让你儿媳妇忙活了,叫她抱孩子到邻居家串个门儿去,咱们喝酒闹的慌,别惊了孩子!”
“没,没事儿,乡下孩子没那么金,金贵,咱们喝咱们的,甭管她们。”于友德大着舌头回答。
刘春林见于友德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又道:“老于,你看天也不早了,咱们也喝得差不多了,不然上饭吧?”
“急,急什么啊,喝,喝,几位大、大老远的来了,咋能不喝好呢!”于友德还是不明白刘翻译的意思,仍旧不停的劝酒——照他的念头,就是这酒一定要管好,一定要让几个鬼子满意而来,高兴而归,这样自己才不会有麻烦。
于是这酒一口气就喝到了下半晌。直到那个刘翻译探头屋外,见天快黑了,紧着催几个鬼子赶路时,醉熏熏地于友德还在劝呢:“别,别急啊,急,急什么啊,再多待会儿!”
这下刘翻译可急了,怒道:“老于,你他妈的安得什么心,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再不上路,天就黑了,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待的起吗?”说罢,又对鬼子们说了几句什么,几个鬼子这才摇摇晃晃往外走。刘翻译因此长嘘了口气,暗道声谢天谢地,总算没出什么事儿!
几个人摇摇晃晃走出二门,醉熏熏的于友德又跟那个领头的鬼子纯山没完没了客套起来。说些有空常来,你我朋友大大地,不来就是瞧不起我之类,刘翻译就有些不耐烦,想着妈了个巴子的,你咋比我这个汉奸还汉奸呢!这么想着,转身去了茅房。也就是趁这个空档,其中那个色心不死喝得红头胀脸的小鬼子村木,竟乘大伙不备,东摇西荡向正在客堂里收拾碗筷的木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