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一侧的窦氏族长窦通呵呵笑道:“纪公只怕不是于军规不明,是奇怪贤族为何未曾列名于其中罢?这也是人之常情,雷侯宽宥则个便是……”
这一下纪筇面上更加挂不住,勃然道:“窦公未免出语伤人,你家子侄出息,是你家的荣耀,与某何干,又何必语带讥讽欺人太甚?”
眼见争执将起,诸葛亮急忙摆了摆手,笑道:“诸公少安毋躁,且听诸葛亮分说明白……”
他笑吟吟对着纪筇道:“纪公请落座……”
纪筇狠狠瞪了窦通一眼,缓缓回身坐下。
诸葛亮微笑着扫视了一眼众人,道:“诸公,实在不是刘豫州厚此薄彼,若论才具,军中的诸族子弟皆是上佳将才,说起来出息的应远远不止亮适才所列出名姓的各位。只是军伍规模有限,左将军虽然英武,毕竟偏安于新野一隅之地,钱粮匮乏,仅能自给而已。刘荆州大度,容吾主栖身于此,已是再造恩德,左将军怎能再索要钱粮费饷,落一个贪婪无度的骂名?便是这数千虎贲之士,还是在座诸位当中的有识之士慷慨解囊方才募得。说起来纪公的族中子弟也是一时之才俊,若调往刘荆州军中,官爵当不在牙门之下。奈何我家豫州龙困浅滩,只有这么点兵马,若要再行招募,却又没有多余的钱粮,只得委屈了一些世家豪俊。纪公若是还不能释然,不妨到刘荆州军中为贤郎谋个出身,也不枉屈了大才!”
这位南阳卧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八面溜光,纪筇心中暗骂:扯淡,若是能将子弟荐到荆州军中任职,哪个还有闲情在此受这份闲气?虽然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诸葛亮变相募集钱粮的手段,但众目睽睽之下,委实丢不得这个颜面,更何况纪明在军中若因为自己的吝啬抬不起头来,回到族中他也会受叔伯兄弟们的埋怨指责。
当下他负气一样冲着诸葛亮拱了拱手,道:“参军的话,纪某已明了于心,没甚么话说。敝族既然寄居新野,自当为左将军保境安民尽一份心力。纪某代全族向刘豫州捐助军资五铢八百缗,军粮五千斛,只望豫州看在淮南纪氏一族的份上,不要亏待了我家子弟便了!”
诸葛亮脸上浮现出一副大喜过望的神情,起身离席躬身道:“纪公如此深明大义,亮实感佩之,说不得,贤郎的出身仕途便包在某的身上。翌日豫州回转,定要登门道谢,此外,为了酬谢纪公举族的大义之举,亮当行文新野县治,为纪门入籍,并载入新野县志,自今日始,纪氏一门可与新野士族一道祭祀祖宗,若有不法之徒敢于倡乱,左将军定行军法将之弃市东街……”
这番话一说出来,原本还在犹豫的族长们顿时哗然,再也顾不得尊荣体面,一个个高声叫喊起来。
“参军,我窦氏也认捐八百缗钱,军粮六千斛……”
“彭城范氏,愿为刘豫州敬献军资千缗,军粮八千斛……”
“安丰文氏,愿为左将军捐献军资千缗,军粮六千斛……”
“淮南雷氏,愿为刘豫州捐献军资两千缗,军粮万斛……”
诸葛亮抛出的诱饵实在太过诱人,又是许诺入新野户籍,又是写入新野县的士族志,更何况还答应拔擢各族子弟在军中为官。也难怪这些族长们一个个趋之若鹜,这些年来便因为一个外来户的身份,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白眼,如今听得有机会入籍录志,子弟们还能有机会出仕做官,谁还肯迟疑观望,便是那些军中子弟已经受了提拔委任的,此刻也唯恐落于人后般慷慨认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