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笑道:“何谓‘人和’?将士用命,便是‘人和’么?左将军据徐州,奔袁绍,收汝南,投荆州,哪一次士卒不肯用命?却为何始终不能站稳脚跟?吕布在兖州、徐州,其麾下虎狼之军,为何曹军一至,皆不能当?豫州与吕奉先都不是不知兵之人,却都未能在徐州站住脚,原因是什么?”
关羽语塞,半晌方冷笑着道:“我倒愿意听你的高论,只怕你也说不上来!”
诸葛亮笑道:“这有什么难解的,在一方水土用一方人。主公在小沛为何要纳糜公之妹?不过是因为军资匮乏当地士绅又不肯襄赞罢了!云长蔑视权贵,我向来是极佩服的。说句老实话,我也看不惯这些高高在上以家世门第自相夸耀的地方豪强。但心思归心思,事情归事情。地方上的事情还是要依靠这些人,他们手里握着土地和钱粮,握着一方庶民的生计,也握着诸侯将军们的生死存亡……”
他顿了顿,道:“就拿荆州这块地方而言,刘荆州当年若不娶蔡德 的妹妹,不用蒯异度为谋主,也不可能安坐荆州观望十几年之久。他并不是本地人,当年能够在荆州站稳脚跟,却是多亏了这些当地豪强的帮衬。刘豫州来荆州七年,至今仍受制于刘景升便是这个原因。没有荆州当地豪门的支持,主公不要说扩张地盘,便是筹点钱粮募点兵马都难比登天。主公用我为幕,一方面是看中了我这张能说会道的利口;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我对荆州本地民情吏治颇为熟悉,又勉强算是蔡德 的外甥,与刘荆州也能攀上那么一点亲,荆州地方的士绅豪族,多少还要卖我几分薄面……什么叫‘人和’?云长公,这便叫做‘人和’!欲图荆州,先要收拾荆州士绅豪门士大夫的人心,有了这个,左将军才能谈得上徐图进取,否则便只是坐困等死罢了!”
关羽思忖半晌,心中暗自承认诸葛亮说得颇有道理,隐隐觉得此人的精明果然不同于寻常书生,年纪轻轻能有这番见识,却也不枉刘备如此重视他,心中如此想,面上却不肯带出来,继续反驳道:“然则你结好的全然是外来豪强士族,这些人在荆州本地没有半分根基,你安抚他们,岂不是让荆州地方的豪族士大夫更加疏远豫州?”
诸葛亮忍不住笑了出来:“还不到时候么!如今荆州有刘景升如此强势之主,左将军所拥不过一县之地,此刻招揽这些荆州地方的豪门,他们哪个看得上咱们家主公?又有哪个肯冒着得罪刘荆州的风险来帮助主公?待主公在荆州有了些许局面,这些人只怕不请也会自来。而今荆州逃难来的外方豪门不少,这些人和咱们豫州一样,在荆州是‘客’,本地豪门和刘景升不肯相容,早就寒了他们的心。如今只要给他们户籍和举仕的机会,他们便肯倾心拥戴主公,出粮出饷均不在话下。这么现成的冤大头,刘景升已然昏头昏脑地推了出去了,他财大气粗,多这点少这点可以不在乎,难道我们这穷得叮当乱响的人也学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