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可菲不知道凌长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一直默盯着她的背影。他不明白她所说的会议是真实存在,还是为了马上离开而搪塞他的理由。这个疑问他无法证实。
再想想她今天的穿着及刚刚的冷漠口吻,凌长风有些迷惑。儿子口中所描绘的和昨天亲眼见到与刚才眼前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她不止穿着打扮呈两极分化状态,神情举止同样走极端。他不明白,这种像是完全不搭边的两种性格,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一个人身上呢?!
显然,儿子并没有说谎,他确定他也没有看错,到底是为什么?
想了许久,直到驱车前往单位的路上,他突然间想起郁可菲煮完饺子后有一瞬间的走神,之后她的态度忽然大变,是为什么?他哪方面做得出格?又或是哪句话说错了吗?可是,似乎这两样他都把握得很好啊。
他好奇,他也不理解,郁可菲两张面孔的变换,对她来说好似刮风下雨一样平常。就连她的笑也有多种,秋千架下明净的笑容,刚才的招牌假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竟然像谜一样。让人不由自主想解开这个谜。
而他,竟然这么在意才刚刚认识两天的女孩子。
凌长风感觉很不可思议。
到达省委大院时,腕表指针才到九点半。
看到对面黑色奥迪下来的人时,郁可菲后悔不已。早知这样,还不如开得再慢一点,在路上多磨蹭会。
但是,这个人,她不能视而不见。
郁达明站在车边,默看着渐近的小女儿。无意中听王副总提起在不同楼层工作的小女儿身边带着个孩子,他有些担忧,不会是女秉母性,这丫头也爱上了有妇之夫吧?
这个想法折磨了他一周。
但他不能在公司问,更不能把她叫回家直接问。孩子大了,有些事不能擅问,否则会弄巧成拙,况且这个女儿从没有亲近过他。想找个时机随口问问吧,女儿不在家住,他找不到适当的时机。于是,趁着开会,他终于有了今天的时机。
“爸,你来了还让我也参加?”在郁达明面前郁可菲总是很不自在。
“我不是过来开会的,我找你李叔叔谈点事。菲儿,抽空见你嫂子一面,劝劝她。尽可能让他们复婚。”劝郁建业与杨晓曦复婚是郁达明见小女儿的目的之二,他知道小女儿和哥嫂的关系挺好,“你先开会,会后到你李叔叔办公室来一趟。”
郁可菲答应后走向人大楼。
老爸今日神情有丝古怪,会议中的郁可菲一直暗自猜度,究竟会是什么事?
直到旁边的人陆续离开,她才醒过神。
政府楼是老楼,虽说大气十足,但省委位置正处于高楼环立的市中心,一比对,略显陈旧。从各个办公室走进走出的办公人员也如这楼一般,“陈旧”无比,男人们百分之八十衬衣西装裤,百分之二十T恤西装裤。而女同胞们和她一样,正装衣裙。
郁可菲看似平静,心里其实七上八下。
老爸口中的李叔叔是分管粮食的市长秘书,公务相当繁忙。工作时间要她前去见他们,究竟是什么事?难道是为让她走向仕途而铺的路?想到这一层,她心里惊恐万分。她知道郁建业从事建筑业并把事业搞得风生水起后,老爸郁达明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到她身上,这个认知曾让她难受过很长一阵子,但是,还好的是这几年郁达明并没有提起过。她侥幸地以为,或许郁达明放弃了,毕竟金谷集团也是他一手创立的。
可是今天……
但是,她知道,无论郁达明怎么安排,她都不会也不能拒绝。自她知道身世的那天起,她就没办法拒绝区家任何人的任何要求。在她心里,她把自己定位成了郁家的罪人。她现在做的一切,是在赎罪。
敲门,进门。
郁可菲表面仍是冷静无比。
郁达明和李秘书谈笑风声。
寒暄过后,李秘书笑指了下对面的沙发,示意郁可菲坐下。
不知为何,郁可菲心中不安更甚刚才。
李秘书笑看郁可菲一眼,赞道:“老郁,你的俩孩子都上进,建业的公司红红火火。可菲工作责任心很强,能力又好,是个好苗子。接你的班没有问题。”
“老李,建业就不说了。可菲这孩子做事沉稳,是比建业成器。”李秘书的夸赞郁达明似是极为受用。
李秘书放下手中茶杯,叹口气:“我那两丫头,大的在美国结了婚生了子,摸不到够不着喽。小的,大学毕业后在北京一家电视台做了剪辑,死活不愿回来。你说说,剪辑算什么工作。唉。”
郁达明眉眼之间蕴着开怀之意:“建业整天不着家,可菲自己单过,咱们都一样。”
郁可菲如坐针毡,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不离自家孩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果不其然,李秘书笑吟吟看她一眼,继而目光转向郁达明:“老郁,小李毕业多年,去年才自国外回来。高才生,相貌堂堂,工作能力又强,以后的发展不可估量。他父亲又是咱们原来的老朋友。”
郁达明笑意迭起:“李国强走马上任前曾戏言,一定要可菲做他儿媳妇。”
李国强自Z市调出,现已是S市市委书记。郁可菲知道这个人。
郁可菲头一蒙,两人似正合计着给她介绍对象,或许本来就是郁达明的意思,让李秘书为她挑选根红苗正的夫婿。而且这个对象小李同志是他们俩的老战友兼老搭档的儿子。她似乎已被套牢,突破口却不在眼前言谈甚欢的两个人身上,而在未见面的“小李”身上。只是,希望这个男人心思和她一样。
省委旁边有家上岛咖啡,很幽静,适合谈心。
郁可菲脑子急转,但手上的动作却仍不慌不忙,慢腾腾搅着咖啡:“出国多年,理应对男女婚恋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你似乎不该答应相亲,也不该对相亲对象寄予厚望。”
她的开门见山令对面的李文泽耳目一新。
这个女人太特别了。连拒绝人的手段也这么有技术含量。李文泽啜口咖啡:“津巴布韦的女人不适合我。”
李文泽的话成功让郁可菲脸上掠过丝惊慌。
郁可菲很努力压下心底那丝慌张:“津巴布韦?很少有人去那里,靠近南非了吧?”
李文泽心里暗中喝声彩,对面这个面若朝华的女孩子很机智。
“是的,接近南非。郁小姐,你不用拘束,我只会把结果告诉李秘书,至于过程,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这才是郁可菲最担心的,她担心此事如果处理不恰当,会传到老爸郁达明耳中。李文泽这番话说得她心里一松:“这也是我的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实话说,我没有成家的打算,不是对你,而是对所有人。咖啡费AA,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李文泽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郁可菲会这么干净利落地拒绝。他在心里又喝声彩,但是,心底有丝不舒服也是事实,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么不把他当回事,因此,他心中有个主意:“说自尊心没有受挫是假的,幸好原因不是我不够格。不过,我认为今日就结束是为不智。”
已疾走两步的郁可菲停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