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尚小可 (4)

那个季节,春暖花开 作者:木鱼鸣晚


车刚开到昆都,老远就看到林俊儿,这丫头见我出现,蹦上蹦下,鲜活的一脱兔。我刚走到她跟前,小样儿就冒出一句让我歇菜的话,她说,你不是说你五分钟到吗,这都九个五分钟了,再有三个,就赶上一打,够你喝一壶了。我说,嘿,你还牢骚满腹啊,我梦中的帅哥都被你一个电话打得飞灰湮灭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诶,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俊儿说本身想请朋友high,结果忘记带钱包,又不好意思开口明说只好逮我。我点她脑门说,什么时候能把你丢三落四的毛病给改改啊?林俊儿向我吐舌头。

正当我要打道回府的时候,林俊儿揪住我,神秘地说,就这么走了啊?我介绍个人认识。我说,说你废话多还真是废话多,不介绍个人还领头猪介绍给我认识啊?林俊儿说,去去去,我是说介绍我男朋友给你认识。我一听这话激灵了,问,你男朋友?哪庙的和尚啊?等问完了,发觉不对路:和尚他妈的不是不沾荤吗?

林俊儿去收银台,去之前对我说,最豪华的那个包间,你先让服务生领你进去吧。看着里面哪个最拉风哪个就是俺那口子了。我心想,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吗?靠!我还说俺那口子国色天香倾城倾国呢!等我进了包间,说实话,我感觉有点懵。本想着是一张张百度上也无法搜出来的陌生的脸庞,可是这些面孔咋那么腻那么陈旧啊?我还没缓过神儿来,听见赵子轩喊我,嘿,尚小可啊?过来坐!

我坐到赵子轩和封啸中间,跟梦游似的,我斜对面是杨金禄。那晚张萱萱几人不在,估计都回家过年去了。赵子轩这小伙儿打扮得跟时装模特似的,他继续聒噪,小可,你不是在陆一鸣家耳鬓厮磨乐不思蜀吗?啥时候被踢回来啦?我踢他说,你别现在跟这儿铁齿钢牙,等下废了你。子轩向我嬉皮笑脸,我说,喂,子轩,您的云凤妹子呢?难不成又踹了人家,你可真会朝花夕拾啊?

赵子轩不吭声,我继续口诛笔伐。我说,子轩,您能不能不博爱了,我告儿你,这次你若对不住林俊儿,看我怎么削你!赵子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心里想,靠,你不是挺能耐吗,怎么这次熊了?

在我准备捞点水果吃的时候,封啸将果盘凑到我跟前,我抬头望了望他,看见他似乎很沮丧的样子。他眼皮都没抬问了一句回来了,然后低头继续喝酒。我回答说恩,之后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一瞬间,气氛整得挺尴尬。

其实,这辈子我感觉自己欠人情债最多的就是封啸了。在我与陆一鸣分手的那段日子里,封啸成了标准的护花使者,每天一大清早,给我翻着花样儿准备早点,风雨无阻,有时候为买到稀奇的小吃会开车去几十里的城郊,然后一早站在宿舍楼底下叫我起床,整得我成了满宿舍楼的传奇。那段日子,宿舍楼的小女生们也不赖床了,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往封啸身边遛弯儿暗送秋波。也难怪,封啸清秀俊朗,身材也挺好,扎在人堆里绝对醒目,那句文化词怎么说来着:鹤立鸡群。我不开心,封啸就讲故事或者扮乌龟扮哈巴狗扮丑小鸭逗我,直到引我破涕为笑。就是那段时间,我才知道像他那么沉默安静的男生也有许多可爱之处。

一开始,我觉得封啸是落井下石,跟那些俗人一个德行,心怀叵测,就会整那一套:趁虚而入,所以我向他咆哮,叫他离我远一些,可封啸好脾气地接受我的羞辱,一声不吭,最后我很过分,我说,封啸,你是我弟,我不想说些伤人的话,可是你别逼我。我希望你离我远点,别以为我与陆一鸣分手你就有机可乘了。

当时,封啸正半蹲在地上扮丑小鸭,在我跟前一边踩着蹒跚步,一边哑着嗓子唱:我是一只丑小鸭,咿呀咿呀呦,呱呱呱。我估计封啸真被激怒了,脸上一阵紫一阵红,那俩大眼珠子瞪圆了跟灯笼似的,活像一只吃人的豹子。他说,尚小可,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看我,但是,我告诉你,你和一鸣分不分手不干我屁事儿,我就是看不惯你糟践自个儿,看不惯你自个儿不拿自个儿当回事。我一下子震惊了,后来靠在他肩上嚎啕大哭,哭得手脚麻木,哭得脑袋嗡嗡的跟飞机场一样。

之后的两个月,我一直和封啸、赵子轩、赵子轩新一届的女朋友云凤粘在一起。也是那段日子,让我知道了除了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还有一种别样的生活方式,一个词概括:精致。我们爬山钓鱼,吟诗对弈,舞文弄墨,有时候也会去月牙潭公园玩碰碰车。别看赵子轩平常贫,其实这文学小青年挺有才的,会写诗、小说,听说还曾写过个剧本,被昆明的某个导演给相中了,平时我奚落他说他矫揉造作,写出的东西跟台湾那阿姨一样,为了赚取小女生的眼泪瞎矫情,可是后来才明白这小伙儿写出的东西也挺哲学挺有涵义。不幸的是子轩这厮跟古龙一个德行,风情月债惯了,比我还花心大萝卜。子轩还有个毛病,嗜赌,正是这一点才使他以后栽得鼻青眼肿,差点小命玩完。这是后话了。

临去陆一鸣家那几天,我跟我妈吵架,我妈坚壁清野,停了我所有的零花银子,并找了几个跟屁虫天天跟我后面,整得跟电影上的绑架镜头似的,几天下来弄得我哀毁骨立,差点杀身成仁。而我妈却任由我自生自灭,特狠心。

后来,封啸来看我,我觉得他跟我妈一条绳上栓的俩蚂蚱,说什么也不肯见他。封啸一天来了好几次,最后那次总算逮着我了,那次他给我说道了很久。我记忆最深的是封啸的那句话,他说,感情只是一个人的事情,爱与不爱,与他人无关,只能自行了断。最后,封啸给了我一张去北京的机票,我才发现我真是一傻丫,那么长时间里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在封啸配合下,用金蝉脱壳之计,我成功暗度飞机仓去了陆一鸣家。在我上飞机前,封啸说,姐,你放心去吧,这边有什么事儿我先扛着,我衷心祝愿你俩天长地久。

我靠在封啸的肩上哭得一塌糊涂,那些眼泪从我眼眶里冲撞出来,大把大把地挥洒在空中,特悲壮。当时,我默默对封啸说,封啸,这辈子不能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带着这辈子欠你的所有风情月债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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