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您最初是在实验室看到互联网的吗?
张朝阳:对,在麻省理工学院做实验,需要用计算机来控制实验过程,所以在网上待的时间比较长。而校园网是跟互联网连起来的,所以跟导师沟通都用电子邮件,同学之间也用电子邮件。当时觉得互联网特别神奇,那时候就萌发了开办一个互联网公司的想法。
唐:听说当时您比较早看到了时代的两大趋势?
张朝阳:我经常读一些商业的书。融入一些资金后,我开始筹建互联网公司,写了两三页纸的商业计划。1995年前后,可能全球对中国崛起的认识并不是那么深刻、全面。作为一个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我在情绪上、情感上特别希望中国强大,也特别注意中国开始强大的信号,比如说很多超市的商品都是中国造。每次拿起来一个看见是中国造的,心里特高兴,因而专门挑一些说中国可能很强大的书来读。我深刻认识到,中国正在崛起,这是我们地球上最大的事情之一。另一个趋势就是互联网的兴起。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得比较准,而且比较早期。因为那时候互联网还处在实验室阶段,浏览器也没出来,图文截面也没出来。正因为看到这两个趋势,导致我后来的职业生涯的基本判断和根本改变。第一我要做一个跟中国相关的事情,第二我要做互联网。这样的思考后来促使我回国做互联网,成为中国最早期的做互联网的人。
唐:从依靠风险投资创办搜孤的前身“爱特信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到拥有超过1亿注册用户的中文世界最强劲的互联网品牌,您觉得搜孤最成功的是什么?
张朝阳:首先就是融资这一关。在融资比登天还难的时候,我能够把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办成了,比任何人都提早拿到了一个非常新的方案。后来第二次融资、第三次融资,都是极其艰难的,但都走通了。第二件事就是常反思,不断修正。好多公司走偏了。第三就是有一个正确的品牌和营销策略。我们把销售和市场宣传放在首位,在那个时侯,你哪怕有一个很突出的技术,但是产生不了任何收入是没有人相信的。我们品牌宣传先行,促使搜狐品牌很早就跳出来,最后上市,投资银行找我们,包括融资各个方面都顺畅了。这几个原因使得我们成为早期的几个最著名的公司。现在搜狐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越活越好。
唐:改革开放30年,您个人的感受是什么?
张朝阳:个人感受就是恍如隔世。我从小生活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小时候我们一家几口挤在不足30平方米的房子里,睡的是架子床(我在上面,妹妹在底下),我爸我妈穿打补丁的衣服,常常吃不饱饭。
我觉得这30年中国走过了两百年的道路。突出的表现首先是市场化,是经济的市场化促使中国人的勤奋精神和能动性爆发出来了。从联产承包责任制到后来城市的改革,这种市场化先是在轻工业,从珠江三角洲、长三角,包括特区经济,一下就起来了。中国人很勤奋,这种实现人生理想的勤奋,和追求人生理想的品质,以及中国人的聪明,加上西方两百年的资产阶级革命所产生的现代化结合起来。中国人的组织能力比西方人强,各级领导群策群力,把市场化问题一下就解决了。这种东西方文化的融合,将会爆发出来一个非常具有竞争力的形态,这种形态再结合和谐中庸这些中国东方的智慧,我觉得这种结合以后的新兴文明,将会是一个被人们仰视的文明。
总之,回国这十多年感觉挺好。最艰难的时刻实际上是在美国的那段时间,那是一种寂寞、冷漠和无助。回国以后,周围的人都是自己的同胞,都是黑头发黄皮肤,别人跟你是平等的。回国是很快乐、很高兴的事情。即使失败了也没关系,没有任何负担,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种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