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倾颓的岭南音乐之都
口袋里揣着两个月的工资,背着我的吉他、音响和一堆CD,我坐在租来的小货车上,晃晃悠悠进了广州城。
九月的广州,虽然已经入秋,气候还是那么炎热,让这充满了亚洲特色市井繁荣的老城,带着一种商埠城市特有的,由混乱的欲望引起的躁动。狭窄的小巷两旁全是各式各色密密麻麻的小店,恐怕你能想象得出的行业这里都能找到,尤其是理发厅、美容院、米粉店、饭馆和音像店塞满了大街小巷。各式各样的人操着我不太听得懂的广东话,从这里走出来,又走进那里去。从W公司那种规整的集体生活刚出来,在这里有种异类的感觉。
小货车把我丢在租来的简陋出租屋前就走了。
政府在开发新城时,购买城市周边农民的大片土地。一日暴富的农民就在未开发的土地上建起了无数出租屋。这些房屋在修建时为了节约成本,基本上不会考虑通风、采光、环境等问题,只要能放张床进去让人睡觉就成。因此两幢楼房之间常常不到两米宽。一出门就能够闻到理发店里洗发水的香精味、快餐店里潲水味、烧烤店里的油烟味……所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带给人一种朦胧又真实的生活触感。
白天我在街道边的邮亭买来与音乐相关的各种刊物,查找在当地能够找到的与音乐哪怕只沾上一点边的消息。回家后就打电话到各种唱片公司。
我慢慢发现,在这个号称南中国音乐之都的城市里,有的唱片公司还算正式,而多数只是自称有唱片制作和发行渠道的工作室,有的干脆就属于家庭作坊。
我只知道广州当时还是岭南音乐流派的中心,应该有大把的机会。我所不知道的是,世纪之交的岭南音乐已经后劲不足,开始步入夕阳余晖。新的音乐中心已经由广州转向北京,中国音乐就要开创出一种新的格局。
我就在这种形势下奔跑在广州的大路小巷。大的唱片公司找了,送了无数样带给他们;小型作坊我也不放过,有机会我就上。可是没有遇到知音。
记得有一家小型音像公司的音乐总监听完Demo样带立马就问我:“小伙子,你这音乐算什么类型?”
他听到的歌是用R&B的一段原声Loop做的伴奏,但凡有一点点西洋音乐基础的人都应该知道那是什么。而且这种音乐自上世纪50年代产生到世纪末已经快50年历史了。这位先生自称什么音乐总监,居然要问我这是什么音乐!我知道这家公司绝不可能是好的合作伙伴,决定干脆杀杀他们的威风。
我皱皱眉头,眼睛看着天花板说:“叫个懂音乐的人来和我谈吧!”
他们的老板坐不住了,大声对我说:“小伙子,不要这么狂!我们也是搞音乐创作的!我们也做过很多歌手……”听到他虚弱的示威,我转头出门,一眼也没有再看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