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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之冬(3)

停下来,转身:顽行者说 作者:孙逊


可是刚把电话挂上,我的眼睛不由一酸。

我知道那是他妈想哭的感觉!为了止住就要滚落的泪水,我使劲抬起头。这不是我能哭的时候!望着北京那蓝得要命的天,还有天上白得不可思议的云,时间就此定格。

然而时间并不会因此真的定格,我必须继续。带着几分绝望的心情我从北京城又回到了住处。

因为没钱,我吃东西特别节俭。旺旺周末总是做个肉汤火锅打牙祭,剩下的锅底我不舍得倒了。每天在村口买几个大饼,几颗蔬菜,涮涮吃掉,又是一日。今天也不例外,工作没找到,大饼涮蔬菜还是得接着吃。

买了饼走出村口的一刹那,遇上村人赶着几十头猪回家。这几乎是我每天都会看到的场景:猪们在斜斜的夕阳下摇摇摆摆地回家,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也不在乎今天又吃的是啥,也不图住的地方是否高楼大厦,只管摇着身子洒脱惬意享受地活着,这真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温馨的美景之一!

我的心里一热,绝望的阴霾消失了,一线希望升起来。前面肯定有路的。于是我拎着白菜和大饼,也摇摇摆摆地向前走去。

我已经不太相信通过招聘能找到适合我的工作,于是把简历交给了一个移民机构,从紧巴巴的生活费里抠了两千块作为中介费,申请去北美工作。

没想到在春节前接到了通知,洛山矶一家广播电台需要一个华语节目的主持人,他们看中了我,给我4万美金年薪,条件是尽早去报到。我想想这机会也不错,总比一无所有地赖在北京强多了,就答应下来,着手开始办出国手续了。

春节一过,手续还没办好,一年一度的新春招聘会开始了。我又跑去看了看。逛了一圈,我停在一个叫做“金眼睛”的民企招聘摊位上。我看中了他们校园网平台上网站音乐总监的职位。

简历递过去,接我简历的人回递了一张名片。我一看,他姓陈,正是这家公司的老总,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体型清瘦,年龄和我相仿,看上去人很实在。

看过我的简历,他问了第一个问题:“你认为像你这样条件的音乐人有几个?”

我说:“全中国也就我一个!”

第二个问题:“你能为公司带来什么?”

我接着说:“带来你想要的东西!”

其实在朋友面前我可不这么说话,怕大家骂我太贫。可是面试多了,我发现,好像很多人都喜欢这种“贫”,并且美其名曰“自信”。我于是也随行就市地调整了下风格。

不管我的表现算是“贫”还是“自信”,总算给陈总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久我参加了“金眼睛”的第二次面试,并且居然成功了。“金眼睛”正式聘请我在他们公司当歌手和乐评人。我的最终任务是帮助网站提高点击率,从而提高网站的市价。

这时已经是三月中旬,去洛山矶还是留在“金眼睛”,我不得不迅速做出决定。我仔细一琢磨,去了北美,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音乐追求。毕竟我是做中国音乐的,呆在美国,遍地白人满口英文,我的音乐谁会听?!

我最终选择了“金眼睛”,把移民机构给我的邀请函扔进了纸篓。

北京城熬过了一个严冬,我也迎来了人生的春天。

四月一号,正式去“金眼睛”上班的那天,空气里充满了春天的味道。树绿了,泥土也变得油了,脱下旺旺借给我的老羽绒服,我换上了春装。终于有了转机,总算可以攒点钱去还一屁股债。

人生的起起落落好像根本就没什么道理,谁知道下一步我会怎样?但我看到了一线曙光,无论如何也算迈进北京音乐圈的大门了!我仿佛已经看到,我的音乐专辑就在向我招手,春天都已经来了,我还担什么心!我怀着满满的希望,准备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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