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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每个葡萄架下都有一只狐狸在等着(22)

每个葡萄架下都有一只狐狸在等着 作者:雪屏


罗素以志愿者的身份去内蒙古大草原了,大概要两个礼拜才回来,所以规定每天早晨都通上一个电话,报个平安什么的。

我不知有多久没有读桌上的书了,桌上的书就那么摊着,甜妞走了,罗素也走了,该是读书的好时候了吧,我却又读不下去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电视,去关心萨达姆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去关心基地组织和英国足总杯,总之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孤独,从来没有过的孤独。

想想书店里的所有琐事都要自己打理,就挠头,午饭时甚至找不到谁来替换一会儿,以便安稳地吃顿饭、喝口汤,只好打电话叫外卖,外卖难吃死了,吃多了,无异于慢性自杀。所幸的是还有母亲心疼我,星期天给我包饺子吃,那时候,幸福的感觉就由肠胃一直遍及全身。

这一段很奇怪,总有个把女学生跑来给我讲段子,而且都是特辛酸特白毛女,目的只有一个:借书。经过一番调查研究发现,这些学生都来自戏剧学院,我猜,准是那个"穿哈韩式衣服的女孩儿"捣的鬼,不禁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我决定以牙还牙。

我婉转地告诉"穿哈韩式衣服的女孩儿"的同学,说我又找到有关田汉的更有价值的资料,可惜一直见不着她,所以无法交给她。

果然"穿哈韩式衣服的女孩儿"很快现身了,说是来还书,仍是原来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把书接过来,锁进书柜里,然后提醒她,我这里是书店,不是公共图书馆。"穿哈韩式衣服的女孩儿"知道自己中计了,沮丧极了,看她一脸的熊市,我开心死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大笑不已,罗素走了之后,我还没这么开心过--咱们老百姓,今个儿真高兴!

冷静下来,我也觉得自己太无聊,无聊得就差到梧桐树底下观赏蚂蚁打架了。我是靠E-mail来打发时光的,传递些荤段子解闷,让空虚的心有个着落。我不该这样的,我想,是不是该看看心理医生去了?

突然有一天,罗素把电话打到了店里,说让我马上去美术馆,有人想见我。

我没问谁想见我,我也没想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提前关了店面,打个车,离美术馆还老远我就看见了罗素,她竟梳着两个长长的发辫,加之穿着一条及膝的A型裙,显得特清纯,有那么一点儿山口百惠的味道。我刚刚拉开车门,她就饿虎扑食般地冲将过来……

美术馆正在举办俄罗斯画展,三个展厅蜿蜒地挂着百十来幅19世纪的油画。十几个人看,一个人讲,看的是美术学院的,讲的是来自俄罗斯的一位著名汉学家。我对俄罗斯的画知之甚少,只听说列宾和列宾的《伏尔加河纤夫》。罗素更惨,连我也不如,干脆就是两眼一抹黑。我们尾随在参观人群的后面,罗素问我想不想她,我说想,她嫌我缺乏诚意,非让我再说一遍,我就再说了一遍。

看的和讲的全部的热情似乎都集中在油彩上,没人注意到我们,罗素说,这是谈情说爱绝佳的好地方,她就给我讲她在内蒙古的生活趣事,讲得眉飞色舞,我觉得这时候的她美丽而耀眼。也许是声音大了点,参观的人用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噤声,她就吐吐舌头,稍微收敛了一点儿,可工夫不大,又忍不住地跟我咬起耳朵来。

我们渐渐地跟参观的人群拉开了距离,牵着手,漫不经心地看着画中的世事无常沧桑变化,罗素时不时挑衅似的用小指抠我的手心,麻酥酥的痒,这种痒已经完全取代了先前的那种孤独和无聊的感觉。我也使劲儿地攥着她的手,让她吃点儿苦头,她呲牙裂嘴地做痛苦状又不敢叫唤,我就特得意。幸好人们都在聚精会神地鉴赏艺术,没有谁看得见我们的小动作。

不知怎么就转到最后一个展厅,这里最夺人眼球的是一座很大的石雕,只有一对接吻的青年,在一束强光的映射下,投下一地的爱情影子。显然是受了感染,我们也不禁吻了起来,用的是石雕一样的姿态,很优雅,也很俄罗斯。

吻着吻着,我就记不得身在何处了,逐渐疯狂起来,我抱起她,让她的两只脚离开了地面。这时候漂浮在脑海里似乎只有几个晃晃悠悠支离破碎的单词:晕眩,迷乱,炽热,飞翔,交融,触摸,停摆的钟,融化的雪……我们真的陶醉了,是忘乎所以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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