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纸房证,万箭穿心08

爱情不设房 作者:四丫头


婆婆一家一住就是半个月。一大家6口人挤在70平的房子里,经常为抢厕所、刷牙、洗澡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摩擦不断。

姚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房子很小,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从前身为女主人的她,现在在这个家里,竟突然成了多余的人。从前这个家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得依赖她,她多少有些优越感,现在却变成她一个人伺候方家一大家子人。

她现在要做6个人的饭菜,婆婆一家来了也算是客,还是座上宾,一日三餐总不能随意敷衍吧。因此,几天下来,伙食费激增。一想到照这样下去,他们欠银行的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她的心就惶惶不安。

她不止一次在方驰面前旁敲侧击,方驰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有一天,方驰突然告诉她:婆婆决定分开住了。她心中一阵窃喜,不料方驰又说:“我们去住二手房吧。”

“为什么?”

“老人家很讲迷信,坚决不住人家住过的房子。而且,她认为住在那里面会导致家庭不和。”

姚倩反驳道:“照她这样说,那我们住过去不也会不和睦吗?”

“这不是迷信吗?”方驰道。

她质问道:“我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要让出去给别人住?”

“我妈他们能算别人吗?小倩,我们就将就一下吧,住那套房子你逛商场也方便啊。”

她苦笑道:“逛街?我一没钱二没空闲,住在商场边上也是浪费啊。”

“好了,乖,就这么定了。”方驰又使出他惯用的哄她的法宝——甜言蜜语加和稀泥。

姚倩心里一热,多久没听到他哄自己了,虽然听起来有些敷衍,但方驰漫不经心的一句关怀,一个关爱的动作,都可以令她的不快烟消云散。“搬过去可以,我只提一个要求:把墙壁粉刷一下。我不希望在我将来要住的家里看到别人的痕迹。”姚倩道。

“没问题,不过只能简单粉刷,一两千够了吧?”

“差不多吧。”

一听说要粉刷墙壁,婆婆立即跳脚反对:“一两千?太贵了!这么多钱够我们农村买几个月的菜呢。”

姚倩心想,你儿子不是每个月都给你寄500块钱买菜吗?

婆婆的意思是,刷墙很简单,她和老头子两个人都能行。她还称,老头子以前做过泥瓦匠。泥瓦匠和油漆匠能是一回事吗?姚倩想反对,却终究没说出口。由他们去吧,毕竟二老也是为了给他们省钱啊。

第二天,姚倩买来乳胶漆、腻子粉、砂纸等,公公婆婆很快全副武装上阵了。公公踩在梯子上慢吞吞地刷着,婆婆在下面不停地指挥,后来嫌公公刷得太慢,索性自己爬上梯子动手刷起来。

“哎哟!”听到外面一声惊叫,姚倩慌忙从房间冲出来,只见婆婆痛苦地坐在地上。原来,她一不留神,竟从梯子上重重地摔下来。

姚倩动手想将她扶起来,婆婆却龇牙咧嘴地直喊疼。她迅速拨打120,将婆婆送往医院。方驰火速赶到医院,背着160多斤的母亲拍片、诊疗。医生诊断的结果是:大腿骨折,需住院治疗。婆婆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把刚才还笑嘻嘻的乐乐也吓哭了。

住院需先交4000元押金。方驰身上现金不够,只好掏出一张卡交给姚倩:“帮我取两千块钱出来。”

姚倩一看,这不是他们还房贷的储蓄卡吗?“可是,还款日期马上就……”方驰用眼神制止住她,她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银行取钱。

离还款日只有三天了。如果他们连续三次不还房贷,银行就有权把房子收回。姚倩有好几次做梦都梦到几个戴大盖帽的警察,突然闯进她家,在电视、沙发、冰箱、床,甚至乐乐的奶瓶上贴上一个大大的“封”字。然后,那帮人黑着脸无情地说:“这房子你们不能再住了,都滚出去。”她拼命同他们抗争,那帮人却凶神恶煞地将她和乐乐扔到门外,然后砰地一声关上大门……

姚倩脑子胡思乱想着,差点儿撞上电线杆子。她取了钱,交了住院费,又马不停蹄地将乐乐送到父母家,然后赶回家做饭。不用方驰告诉她,她也明白,照顾婆婆的重任从此落到她肩上。方驰要上班,方兰就像个孩子,不惹事已经阿弥陀佛了,公公年事已高,只能偶尔和她换换班。

她曾埋怨过方驰:“早知道直接请个油漆匠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方驰一句话呛得她无语了:“谁让你当初坚持要重新粉刷墙壁的?”

姚倩想反驳他,谁让你非要同意和你家里人换房子的?但想想,他因为他妈骨折急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同他吵岂不是火上浇油?她只得噤声。

“媳妇,帮我削个苹果。”

“我想听收音机,媳妇。”

“媳妇,我的腿麻了,帮我按摩一下。”

姚倩被婆婆像丫头一样使唤着,一刻也不能空闲,而方兰却坐在床边悠闲地嗑瓜子、看杂志。“方兰,去叫一下护士吧,该换药瓶了。”姚倩头晕得厉害,对方兰说。方兰极不情愿地出去了。

等了三分钟还不见方兰来,药水快滴完了,她只得强撑着自己去找护士,却意外地在走廊里看到方兰正拿着手机开心地说笑着。

“媳妇,我想那个了……”姚倩知道,婆婆要大便了。拿了便盆放在床上,一股恶臭传来,她被熏得退到门外。

屏住呼吸将便盆冲洗干净后,她却再也抑制不住,在厕所剧烈呕吐起来。她长这么大,连自己的亲妈都没这样伺候过,却要像个丫鬟一样贴心贴肺地服侍婆婆。

病房里的交谈声、咳嗽声、疼痛的呻吟、脚步声、护士不时进来查房的声响,这一切或轻或重的动静,都让她几乎彻夜无眠。几天后,她病倒了。方驰不得不请了一个护工,一天100元钱。

姚倩吃了三天药,硬撑着赶到医院,接替护工的工作,她想,这一百元与其送给护工赚,还不如自己辛苦点。

婆婆住了二十天院,本就弱不禁风的姚倩整整瘦了一圈。头发凌乱,眼眶下陷。冷不丁一看,就像个幽灵。

她掏心掏肺地照顾婆婆,却从没听到婆婆对她说一个好字。只有一次去医院送饭时,听到他们在里面谈论什么,她停住脚步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听。

方驰说:“妈,小倩这段时间太辛苦了,人也累病了。”

婆婆说:“对媳妇不能太好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给她根针她就能当棒槌,千万不能惯着她!”

方兰也在一旁帮腔:“她脾气傲得很,前段时间还以嫂子的身份教训我!”

姚倩气得浑身发抖,她真想闯进去指着她们问: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好吃好喝菩萨一样地供着,端茶倒水好生地伺候着,连屎盆子都给你倒,你们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一位护士走过来了,她急忙闪到一边。她怕遇见熟人,便沿着楼梯头重脚轻地一步步走下去,脸上淌着泪。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迅速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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