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分到战斗班,我躺在床上,神经高度紧张,久久不能入睡:如果电铃响了,要出警,怎么办?我是先穿上衣,还是裤子?我盯着门口的警灯,脑子里一遍一遍设想着灯亮时的场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又不知睡了多久,刺耳的电铃声想起来了:“叮铃铃……”睁眼一看门口的红灯闪烁,我像被电打了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套上衣服,与此同时,班长已经从滑竿上滑了下去,我紧跟在后面,结果没掌握好节奏,一下坐在班长头上,他恼火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赶紧爬起来去穿战斗服了。我没顾得上害怕,也直奔战斗服而去,上衣,裤子靴子,腰带腰斧……带全了装备赶紧等车。
我是最后一个登车的,刚拉上车门,消防车就呼啸着驶出了车库。坐在车上,我无比紧张,第一次去参加灭火战斗,我不知道面临什么危险,我局促地检查着装备,而老兵们却一点都不紧张,一个个闭目养神。队长简短地向大家通报了警情,又特意给新兵重申了任务分配。
很快我们赶到了火场,班长一声令下:“老兵携带水枪去前方,新兵铺设水袋。”看着老兵们不慌不忙的样子,我也吃了定心丸,打开装备仓,拿出了一盘水带,一头连接在消防车出水口上,另外一头我拉着向着火场前方跑去,前面有铺设好的另外一盘水带的接口,刚接好,就听到班长喊了一声:出水!顿时,一条银龙从水枪喷射而出。很快火被扑灭了。老兵带着我们检查,确定没有余火,队长就命令收队。
我很失望,本以为遇见一场旷世大火,没想到烧着的只是一堆麦草,竟然如此大动干戈,当消防车驶离现场时,我回头看了看那个令我激动而沮丧的麦草垛。班长看出我心中的想法,教育我,面对各种火场都要摆正心态,无论火灾大小如何,都需要高度重视,“今后的任务会更多、更重,你永远不会知道危险会何时降临,只有从中不断总结经验,才能有足够的能力去灭大火、打恶仗,圆满完成各项任务。”我对班长的话不以为然,不就麦草吗,能有什么危险。我没想到我的漫不经心,差点给自己带来灾难。
我们辖区很小,执行任务时大都面对这样的草垛火灾,慢慢的,我也习惯了平凡,也磨去了当初想要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雄心。当我快成为老兵的时候,一场火灾让我真正成熟了,还是一次麦草火,不同的是草垛附近有个电线杆,但我当时并没在意。当时,我已经成为能在火场扛水枪的战斗主力,数九寒冬,我的正面面对火场,灼热难当,后背的棉衣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等扑灭了明火,在检查余火的时候,我发现脚底下刺啦一声冒出了火星,仔细一看——一根电线,天哪,如果不是穿着绝缘靴,如果我跌倒在电线上……,我不由后怕起来,想起了班长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呀。战友们很快切断了电源,处理好火场,我们又回到了中队。
很快,更老的老兵退伍了,新兵也下队了,春节也快到了。这时,新兵在集训,不参加灭火救援。不管是大火或者是小火,我们已经成为骨干,以一当十,每次火警,都得出动。这一年春节如此紧张,以至于我们有时候一天都吃不上一口热饭,出火警——收队——再出火警——收队——整理装备——出警……,从早上到半夜,我们不停地往返在各个乡村,扑救一场又一场因为燃放烟花爆竹引发的火灾,炊事班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我们那天出了十几次警,一直到半夜才吃到聚餐的年夜饭。
就这样我很平凡很平淡的度过了第二年的军营生活,年底,我就该复原了。
第一年没下队时,我的津贴是98块一个月,第二年涨到116,这点钱买点香皂洗衣粉之类的日用品,几乎就剩不下什么了,可悲的是,在寂寞的军旅生涯中,我抽烟更频繁了,以前可以抽便宜的旱烟,但是现在根本不可能了。有些战友会问家里要零花钱,但我不可能问家里要一分钱的。中队附近的小卖部一直会给我们赊账,好多东西我都从那里赊购。等拿到复员费,还了自己欠的帐,所剩无几。我就带着着这点钱,告别简单纯朴的军旅生活,再次回到光怪陆离的社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