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范晓南的照顾下，马玲顺利度过了呕吐期。

此时的马玲吃饭很香，食量惊人，变化无数。刚刚还想吃橘子，等到范晓南买来橘子，她又想吃桃子了；等到范晓南买来桃子，她又想吃苹果了。

此时的范晓南特别温柔，特别有耐心，为了满足马玲的胃口，他开着摩托车满大街找吃的。范晓南的表现，获得了前来看望马玲的刘娜子充分肯定。她把范晓南当成再婚的标准，并再三强调，相对范晓南这样的男人，有钱算什么啊！有钱的男人她见得多了，个个都像狠毒没良心的白盛。

东东的右手虽然经过手术，仍然没有完全恢复。受伤的食指和无名指明显凸出其他手指，好像伸不直的样子。原来没受伤前，东东还能用右手握着笔写写画画，现在连笔都握不住了，筷子拿一会儿就掉。气得刘娜子呜呜直哭，孩子不会说话本来就是一件大事，现在右手也不行了，真是祸不单行啊！

刘娜子写了长达五千字的诉状，花钱请了所谓有名的许律师，准备告倒学校。但官司扯来扯去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刘娜子终于明白现在这社会，就算你有理想说清楚也他妈的不那么容易。刘娜子一边向许律师讨结果，一边给东东寻找别的培训学校。但别的学校都有不要东东的理由。后来刘娜子才知道是快乐天使的校长做的手脚。一气之下刘娜子放弃了给东东找个学校的念头，加上美容院的生意一直不好，刘娜子索性关了美容院在家专门训练东东。刘娜子去了这类的论坛，还加上了家里有自闭症孩子的妈妈群，大家相互鼓励交换有效的训练方法。

在刘娜子的精心训练下，东东正往好的方向缓慢发展，只是生活中因为缺少小朋友，他的性格越来越内向。就算有小孩向他伸手示好，他也躲得远远的。

那个和刘娜子网恋的老外因为语言的原因对她失去了兴趣。有时候想起来他们对着视频哈喽哈喽一番，有时候想不起来，一两个月也不联系一次。在刘娜子的生活中，老外这个救命稻草指望不上了，也指望不了别的男人，她只能依靠自己了。

刘娜子像坚强的女战士一样对马玲表决心，我现在没有别的愿望了，东东会不会说话也无所谓了，只要他能自理，在我走了之后能独自生活就行了。

刘娜子虽然没哭，但眼泪在眼眶里转着。马玲马上拿出纸巾递给刘娜子说，姐，我觉得东东一天天在慢慢变好。你看以前他根本爬不上床，现在都能爬上床了。

唉，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范晓南抢着说，你不能将他和正常的孩子比。

马玲白了范晓南一眼，姐，医生不是都说了嘛，你不能把东东和同年龄的孩子比，他不是发育得慢嘛，智力就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要是你把东东和两三岁的孩子比，我们的东东是不是比他们任何孩子都强啊？

只能这样想了。

就得这样想，你得学会接受现实。

东东第一次到马玲家里，看到什么都新鲜得要命，这儿扒扒那儿拿拿。要是别的孩子早就阻止了，但因为东东的不幸，就算东东把东西扒拉下来，摔碎了，马玲和范晓南也没有说话。后来刘娜子看不过去了，呵斥儿子，东东不听，仍然到处扒着。马玲打开刚买的二手钢琴教他弹钢琴，随意地教了一下，没想到东东自己就会弹了。听着东东笨拙却一点儿也不差的弹奏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范晓南和刘娜子马上围过来，要求东东再弹一次。东东很高兴，手舞足蹈地又弹了一遍，范晓南一拍巴掌，哎哟，姐，你家东东是音乐天才啊！

刘娜子展开皱了好久的眉头，欣喜地看着东东。

马玲也特别高兴，又弹了一曲《漓江春色》。然后再让东东弹，东东却没有了兴趣。尽管这样，大家仍然很高兴，尤其是刘娜子，她因为激动两眼含泪，我一定得让东东学钢琴，砸锅卖铁也得培养东东。

终于找到东东的爱好了。

刘娜子特别兴奋地说，怀他的时候我把各种钢琴名曲全部听遍了。早知道他爱这个，我肯定给他买一台。

别买了，把我们家的这个拿去用吧。反正我现在怀孕，也没心情弹。

那多不好意思啊。

范晓南也说，先让东东拿去弹吧，等到我们家的孩子大了，再说。

刘娜子很高兴，将来我家东东成了钢琴神童，第一个要感谢小姨和小姨父。来，东东感谢一下小姨和小姨父。

东东走过来，好奇地摸着马玲的肚子。马玲鼓励着他来，东东，小姨肚子里有宝宝了，你摸摸看。

东东认真地摸着。

刘娜子很高兴，东东，猜猜你小姨将来会生男孩还是女孩啊？要是男孩你就点头，要是女孩你就摇头。

东东看着刘娜子，不说。

刘娜子有些不高兴了，说啊，说。

范晓南拉过东东，好啦，姐，你就别为难孩子了。来，东东，姨父带你出去玩。

范晓南带走了东东，刘娜子关切地看着马玲，现在反应期过了吧？

过了，能吃能睡。

那就好了，不过你仍然要注意。现在还上班啊？

当然得上班了，我们还有房贷呢。

唉，是啊。那你可得注意些。

没事没事，我们同事都快生了还上班呢。

那也不能大意，上次有一个女的就是在挤公车的时候把孩子挤掉了。

第二天，范晓南送马玲上地铁站，也不知道哪儿来了一个愣小子，明明看见马玲护着肚子，他还是没命地往马玲身边挤。气得范晓南差点没和他打起来。大家都扭着头看马玲的肚子。晚上回来，范晓南还是给马玲写了一张纸条，趁她睡觉的时候贴在外套上。纸条上写着，请给未来孩子的妈妈让座，谢谢。

马玲不知道范晓南在自己背后做了小动作，她像往常一样走进地铁，马上有一个男人站起来给她让座。马玲坐在位置上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既幸福又有些自责，是不是自己挺得太厉害了，让别人一眼就看出自己怀了孩子。为了让肚子看起来小一点，马玲走路的时候特意收腹挺胸。可是不行，在上电梯的时候，仍然有人照顾自己，别这么挤，这儿有孕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