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暮色已至,月亮还未从云层中爬出来,我起身准备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侯府,临走时瞥了一眼床上的花之丫头,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晕倒都晕的如此温柔,不愧是真女人啊。
然而,我这厢还在纠葛于真女人与假女人这个问题,院内却炸开了锅。
“有刺客,快来人啊!!!”
“只有一个,已经到后院了,快叫护院……”
我侧耳倾听,原来是个刺客,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群的我都见过。不过,这位刺客兄今晚倒是帮了我大忙,如此混乱的状态下,谁会在意一个不男不女的小丫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抄起桌上的盘子和瓷碗,拉开房门正要走,忽然眼前黑影一晃,一位包裹很是严谨的蒙面人飞了进来。我一个没稳住,手里的瓷碗“哗啦”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你……”我叉腰想要斥责这位刺客兄,可一抬眼打量,顿觉此人身形极是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挠头想了想,委实是自己见过的刺客太多,一时忆不起来。
而那名刺客显然根本没打算理我,他飞掠到床前,轻声唤道:“别怕,我来救你出去。”语毕拦腰抱起花之丫头,紧紧护在怀中。
“咣当”我手里的盘子也掉落在地,感情此位仁兄原来是救人的,可是……他抱着的那位根本不是我,必须立刻马上澄清,我张嘴:“大侠……”
人家根本正眼都不瞧我,抱着花之丫头如获珍宝,风一般的刮出卧房。
我拔腿便追,边追边嚷道:“大侠请留步,我才是那名被强抢的民女……”
显然,千日散肯定很贵,我已经尽力在奔跑,可一转眼那位刺客兄便没了踪影,而我……定在当场。
因为,在下又迷路了。
刚才的刺客定是秦延之派来救人的,可我一个李代桃僵便将自己僵了进去。
这件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本人是何其无辜啊。
我站在月下无语凝噎,子规啼血。
半晌,我决定抖擞精神自己找路出去,一转身,只见乌压压的一群人怔怔立在我身后,有家丁窃窃私语道:“她是谁?没见过啊……”
“她刚才追着刺客嚷什么?”
“她好像很沮丧……”
好吧,我承认我是真的沮丧了。
如果任墨予不送那碗牛肉面,或者如果那名刺客兄不来抢人,我大概都能顺利摸出侯府,而今,不是我不想走啊,众目睽睽这让我如何走啊,衣冠不整又让我情何以堪啊!虽然我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于是我理了理头发,扯了扯衣角,冲众人绽放一个自认为很甜蜜璀璨的微笑。
输人不输阵!
任家二公子长身立于众人之前,抬头望向我,安静的不像话。
皎洁的月色洒落庭院,偶有微风轻拂衣襟,淡淡花香笼罩周身,他望向我,我望向他,脉脉无语两眼泪。
好半天,我叹了口气:“墨予兄,再来碗牛肉面吧,我又饿了。”
任墨予未答话,只是缓缓走过来,映着月色偏头仔细瞅着我,下一刻,他忽然伸手将我抱住,使劲勒了勒,又勒了勒,遂小声嘟囔道:“平的。”满脸失望。
我被他抱的有些疼,瞪眼怒道:“你做什么勒我?疼!!!”
自以为是的任家二公子再一次不理会我的抗议,潇洒转身,带起玄墨的衣角翻飞,“快换上男装吧,你如此装扮真是瘆人,大晚上的,我怕引来鬼。”他的嘴角上翘,眼波流转,语带嘲讽,听的我着实不爽利。
当夜入梦,迷迷糊糊梦到我同秦延之求亲,他埋着头不应,再求,他依旧不应,我一着急便去扯他的衣袖,于是他终于抬了头,冲我潋滟一笑:“你这只不男不女的妖孽,我做何要娶你?!”却不是任墨予是哪位。
我一惊醒了过来,抬眼一瞧已近正午时分,这个白日梦做得委实吓人,起身去倒茶水,方才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现下正值春季,京城又是干燥之地,如此经雨水一冲刷,整个尘世都仿佛透亮起来,我遂将方才的噩梦抛诸脑后,安心趴在窗台上看雨。
大约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南叶捧着一套衣服送了过来,说是她们家二公子的旧衣,让我暂且将就着穿几日。我的衣服昨夜被花之丫头穿走了,这会儿也只能如此将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