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慢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幽幽道：“我可没说你可以退下……”

“可是……太祖有训，不同等级不可同桌而食，不同等级不可同位而食……”

“不错不错，本朝的规矩你记得很好。”上官回过头来，笑眯眯道，“你的确不可以和我在一张桌子上用食，更不可以站的比我高用食，但是，太祖却并没有说你不能蹲着啊……”

“本王特许你在此处蹲着用食，快谢恩吧。”

这真是……！！我……！@##￥%……&*（

待到夜幕降临后，这园子越发显得荒了。几树樱花虽然开得绚烂，但黑暗之中也品不出什么味道来。而且夜寒如水，天气越发冷燥起来。真不知这王爷到底要做什么，居然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又等了有半个时辰，上官望望天，才略点了点头，道声差不多了。然后他转过身来，对着莫蓠招手道：“过来，这边站着。”

莫蓠莫名其妙走了过去，而上官亦不再看她，只对着旁边的随从点了点头。这时，不知从哪儿钻出好些下人来，三五成群的，围成十来个圈儿。过不多时，一个个用宣纸糊成的灯笼就飘了起来，下面还烧着一小截儿蜡烛。

孔明灯？！

此时，更有仆人们在孔明灯下系上绳子，高低错落着放了出去。这些孔明灯在气流的鼓动下缓缓飞起，随着光源的延伸，一副夜晚才有的特殊美景次第展开。那樱花被夜色、月光、灯火渲染了不同的色泽，如霞如云，如渊如谷，再配上高低不同远近不同的孔明灯……莫蓠只觉得一口热气堵在嗓子眼里，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夜樱……美吗？”

莫蓠转过头，看着身边依然笑盈盈，却永远看不穿的王爷，缓缓点了点头。

“这一次，总能说点儿什么了吧。来个雅致一点的。”

“胜却人间无数。”

上官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为什么不背全了？记不得上一句了？”

莫蓠面上一红，所幸夜深灯暗，看不分明。

怎么可以说上一句呢？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而这时候，上官又招了招手，旁边的随从仿佛变戏法一般，瞬间就变出了一具古琴来。

此刻王爷眼中已微有醉意，斜睨着旁边的莫蓠，问道，会舞么？

舞？

这月色如水，夜樱缤纷，难道不想歌舞一曲么？

虽然是问话，其实就已经是结论了。

上官摆好琴，手指在琴弦上一划，那乐声便如同泉水一样流珠泻玉。莫蓠听得真切，缓缓退到远处。此时正好一道夜风经过，樱花如雪落下，她伸出双手，缓缓从面庞前打开……

精致的容颜，柔美的肢体，在这一刻如画卷般展开。每一个侧影都美轮美奂，每一个动作都刚柔并济，在月色中飞舞的生命，像樱花一样烂漫而又脆弱，纯美而又洒脱……

此时，上官柔软低沉的声音穿插了进来。琴声悠扬，他唱曰——

入夜早春寒，捻冰玉为盘。

举杯邀月娥，吾欲鼓琴弹。

星垂云屏短，灯舞映渠粲。

有玉碧天成，随樱舞翩然。

花飞花满园，云远云更淡。

阆苑有仙葩，美人空似兰。

9、

那一晚，莫蓠回到住处的时候，已近子夜。

她刚刚关上门，就听见黑暗处传来容芷的声音。

“怎会如此晚归？”

莫蓠原不曾想到有人在，闻声后不免吓了一跳，手抚胸口笑道：“容芷，你怎这会儿还在我屋里？也不点个灯，真真吓死个人。”

“嚓”的一声，容芷用火折点燃了桌上蜡烛。烛光摇曳中，她的面色亦是阴晴不定。“下午便不见你在，心想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巴巴的留了饭菜给你端过来，却等到了这会儿……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绊住你，竟子时才归？”

“还能有谁，自然是王爷啰。”

莫蓠来到桌前坐下，将面前的一碗凉茶一饮而尽后，便将今日之境遇与对方细说了一遍。

容芷目光闪烁，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虽然总说瞧见王爷晦气、倒霉什么的，但说将起来，神情却是前所未有地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