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对方还高一点,语气更为倨傲。他们恰好退出了阴影圈,对方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终于笑出来:“原来是致中的程董,我说怎么会这么眼熟,我是美佳实业的徐景平!”说着向他伸了手。
这样的情境之下他还能这么落落大端地自我介绍,程灏只觉得好笑。他这样是在显示自己很磊落,又或者他想撇清什么嫌疑么?
他回头,苏流年没有走近,垂首低头的样子叫他心里发酸。
徐景平的手腾空了许久,终于翩然一笑,把手缩回去,态度淡然,似乎并没有将这当成一件丢人的事。
程灏的手有些抖,烟点了很久终于被他点上,隔着缭绕的烟雾似乎才能让他安心些。他们三人以一种奇异的姿态维系着静止,似乎在等谁先耗得过谁。
最后徐景平先走,倒不是他先输下阵来,只是他接了一个电话,大概是家里打来的。他“嗯”了几声后迅速挂掉,碍着有人在只回头看了看一直低着头的苏流年,并微笑得体地与程灏告别:“程董,下次有机会再聚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夜风刮得苏流年宽松的护士服向后掠。
她这样又让他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夜晚,她一人走在田垄间,风把她的校服裙吹得荡漾,露出好看的一节小腿,细细白白的像藕。还有她的头发也在飞,很凌乱但美到极致,让人一瞬间的心疼。
但现在她的头发被牢牢缚在脑后,也添了厚重的斜刘海,衬得脸更小。
程灏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她低头经过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果香才发觉。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生的怒气,几步追过去,扣着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带。流年猝不及防,人旋了一下向后跌去,手里的东西“啪”一声掉在地上。
是那张明晃晃的银联卡,泛着幽光,映在程灏眼里像一把利剑。流年的手还来不及触地,卡已被更快的踩住。程灏捞住蹲在地上的人,一把拉起她来起来。
苏流年莫名,受了惊终于肯扬起脸来看他,眼里有湿润的亮色。他几乎心软,但压不下心里簇簇的火苗:“苏流年你看我,你还认得吗?我是谁?”他质问的声音近乎苛责。
灯光实在太暗,苏流年推不动他的手臂,满眼疏离,又带了些职业化的腔调,平静的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而且知道我的名字并不稀奇,医院走廊就有。”
她也不开口要他把脚拿开,只是低下头审视地面,态度不屈不挠不服气,又不得罪了谁。只是她挣扎地力度又加了几分
程灏“霍”地推开被风吹得欲关不关的玻璃门,用了大力将她往阳台亮处带。其实并没有几步的路,但他走的心浮气躁,拖的流年跌跌撞撞。
他扳了她的下巴将她摁在及腰的围栏上。苏流年的目光逃无可逃,浅浅喘着气,隐忍着就是不发做。程灏一急之下手中就失了分寸,把她的下巴又抬高了一些与他平视:“苏流年,好好看看,你总会想起我的。”
城市的灯光总是游移,当不远处的电视塔顶上的导航光渐渐向这里聚集时,苏流年的瞳孔终于退了云淡风清的神色,呼吸都起伏起来,程灏捏住她下巴的手清晰感受到了她牙齿的颤抖。
许久她才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程灏……是你!”
他几乎想伏在这天台上放声大哭,他自作多情的许多想象与梦境,在现实面前究竟是有多可笑。但他来不及追问这些,只是一遍遍问:“为什么,苏流年?为什么?”
她一直不说话,咬着牙看他,看得他心里失了最后一点底气和幻想,终于放开了手。
苏流年重获自由,几乎站立不稳,扶着围栏踉跄一下,又回复了初始的样子,格开他来扶她的手:“程灏,这与你无关,也不需要以这种语气来质问我,我无可奉告。”
他冷笑:“是无法奉告吧。”她的目光极快掠过他的脸,似乎疲于与他纠缠:“我说了,这与你无关。程灏,不要多事来徒增我的烦恼了。”
隐约飘来叮叮的铃声,搅得人心里烦乱。苏流年理了理刘海深呼吸几步走开,还没忘记捡起地上的卡,顺手插在衣襟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