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在很多年前，她就知道她和程灏就是唱了一半的歌，没有后来。

然而日子还是要照旧，倪继出院，她更没有理由见到程灏。其实他们不是没遇上过，有次在百绅广场正巧遇见了致中还在筹备中的新品发布会。一拨人塔台挂海报，忙的不亦乐乎。

远远地她竟还看见程灏和助理模样的人站在一起监工，引得许多路人回头观望，算是变相的广告了。

其他就再没机会见到了，流年不惋惜，反而松了一口气。程灏是她的贵人，也是罪人，这样功过两相抵消，似乎是扯平了。所以她并不想念他，他若不出现，她兴许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但出现了也无妨，他不来扰乱她的一池春水，她也可以过得舒心。

这周六，流年在世纪广场里看奢侈品，打扮清闲，徐景平总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的站着，面上微微含笑，看向她的目光很慈祥很柔和。

有一个很别致的品牌店以父亲节为由在做活动，她在店外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进去了。

壁上的玻璃反射出徐景平一瞬间扩大笑容的脸，流年很难得地脸上微微烫起来了。

徐景平很适宜地提出要去别处看看，她点头说好，随即又俯下身。

他微微笑着踱步走开，心里也是一片明媚。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果真不假。

里面的东西果然别致，流年对一套骨瓷咖啡杯上了心，爱不释手。但标牌上的价格还是让她犹豫了一把，虽说她现在生活无虞，但这一套抵得上自己几个月工资的小玩意，她有些下不去手。

但挂在门前的标题很诱人：这不一定是最好的礼物，但这是我最用心的爱。她将那个莹白的茶壶放在手心细细拭了一下，还是吩咐店员过来开票结账。

程灏站在过道另一边的空旷大厅里一抬头，便看到了垂眸低目的苏流年。他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还能看清她手里把玩的东西。

他暗暗嘲讽，自己恐怕是着了魔了，竟然还会有悸动的感觉在心底一闪而过。但她修长白皙的脖颈牢牢吸引着他的视线，半刻都松不得。

苏流年发誓自己绝对是被某个人的眼神活生生热烫到的，惊惶地定睛，只见不远处有个她不会认错的身影。

她以为这不过就是最平常的人海一瞥，可是那个人偏偏不肯放过她，迈着精准的步伐向她走近，面上还有从容到极点的笑。

她必须承认自己现在十分尴尬，因为程灏个子高气质好，站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于是她也成了被围观对象。天知道她有多讨厌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若是她是一只河蚌，现在一定紧紧关上自己保护壳，不见这个男人。

可他款款伸出一只手来，浅声道一句：“真巧，又遇上了。”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一点就过电一般缩了回来：“呵，是巧。”

程灏转身点了点正在搭建的舞台和巨幅的海报，“致中的新品发布会，待会有走秀，你若是有时间可以留下来看看。”

她果断摇头拒绝：“我还有事，你忙。”

徐景平在不远处看到了表情不虞的流年，负手加快速度走过来，而后在她面前站定，微笑不变：“真巧啊程董，我们又见面了。”

程灏毕竟也已学会控制自己，没有像那日一样被自己的惊恐掌控住，主动向他伸出手：“是巧。”然后他转向流年，表情自然，“流年，你不介绍一下？”

她抿唇，犹豫很久之后勾住了徐景平的胳膊：“这是我叔叔。”

徐景平很得体地配合点头。

程灏的脑海里模模糊糊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他急切奔跑着去找流年，苏阿婆提到过这个名字。

他心头像是被卸掉了一块石头一般轻松，微微笑了起来，只做大度：“既然你们有事，我就不留你们在这里了。下回见。”他摇摇头，有点儿嘲笑自己上次的那份敏感。是太害怕了吗？所以，竟然认为心中最珍贵最纯白的流年飞蛾扑火了。

流年在心中叹气，但愿不要再见。

徐景平在之后的时间里出差甚久，她掰掰手指，大概有一个月了。

周一应是徐景平回来的日子，他一早便发来短信，说下午就能到。

但早上的天就灰蒙蒙的，到了下午果然噼里啪啦下了一阵大雨，后来雨势渐小，但是淅淅沥沥的不停。

流年被那雨下得烦闷，又是从手术室里刚刚出来，更觉得疲累不堪。换下衣服，她趴在桌上摩挲手机，正犹豫是否要主动致电徐静平问问路况。

同她一起在手术室站了半天的方梓言突然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身后，单手按住了她略显单薄的肩膀。流年一惊，回头见是笑意不减的方梓言，呼了一口气，瞬间放松了下来。

她眉眼间真真实实地带着笑：“师兄，你想吓死我么？”

“哈哈”，他朗声大笑，又带着似真非假的戏谑，“我哪里舍得吓你。”

流年默了一下，直起腰坐了起来。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自然滑落，方梓言微微地失望，温柔的语气倒是未变：“累么？”

方梓言对她从来都是这样，体贴大度，好到令流年有些负担。

在流年的大学时代，他便是她的学长。在那个时候，他便用这样的方式对她，不温不火地也不说追求，但也从不放弃。

准确来说，是在被流年拒绝之后，再不说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