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故作镇定地说:“你小子头转晕了吧?把雾气当海水了。”
“可那明明是蓝色的……”李元斌争辩。
我感觉太不合乎常理,“照你这么说,晓楠是掉进海里去了?”
阿奎沉默一会儿说:“我倒希望她真是落在海里。”可这是高山,别说附近有海,有个鱼塘就算不错了。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怪事让我们来不及去多想,当前一心只想把沈晓楠找到,好歹我也是台里的一个小领导,沈晓楠若出事,我难辞其咎。况且,这次出来调查崔思贵家里的事情,我可花了不少的心思。
可现在倒好,节目还没有开始录制,就先出车祸了,活生生搞丢了一个同事。表面看上去,阿奎和我都显得很淡定,只有年纪小一点的李元斌心急如焚,一直都泪眼婆娑。其实我和阿奎都知事态的严重,只是在没有找到沈晓楠之前,我们需要克制自己,第一,不要乱了手脚;第二,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让刘台长那伙计知道。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我们唯有加快搜寻的速度,同时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沈晓楠没事。
阿奎从公路边捡了根树杈过来,在我们停车的右边将浓密的灌木扒开一个空隙,然后我和李元斌从车中拿了电筒就跟着他往里边钻。灌木长得很高,人一旦进入里边,不但能够很自由地走动,而且还能够看清里边的一些长满了青苔的石阶。想来,这条路已经废弃很久了,我猜想,在公路还没有修好之前,人们应该是通过这条羊肠小道通往山顶的。
顺着那条被废弃的山道,我们仔细地往上面搜寻。后来不记得搜寻了多久,忽然感觉头上的灌木没有了,我用电筒往四周一看,才发觉我们已经从山腰的另外一侧钻出来了。
当时夜幕已经降下,雨也停了,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山脚下若隐若现的村庄。阿奎问我,这附近荒无人烟,坐在车上根本就没看到有什么村庄,沈晓楠,会不会是被对面那个村的村民背到村子里医治去了?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先到下面的村庄走走,顺便弄点东西吃。如果刚才我们真是摔晕了,那么,想想也有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吧。
可李元斌死活要坚持留下来找沈晓楠。“牧哥,晓楠会不会有事?”
看李元斌一脸的哭丧样,我就继续安慰他说:“我们都没事,她能有什么事?找了这么久了,也没看到地上有血迹,那肯定是没事了……可能是掉到这里边,灌木深,一下子找错了出口,直接到对面那个村子里去了。我们先去看看,路黑,你跟紧点,别把自己搞丢了。”说着,我和阿奎就准备下山,到山脚的村庄去看看。
李元斌人小,胆子也小,我和阿奎去了,想他一个人也不敢留在车中。
大约走了二十几分钟,我们好不容易来到那村庄的入口了。阿奎停住了脚步,仔细地看着对面空旷的打谷场,心里好像在想着什么。
“老哥,看什么呢?”我问他。
“感觉怪怪的,农村都应该养狗才对。太安静了。”
“这有什么,这两年老鼠药凶得很,狗都吃老鼠药死了。”李元斌说。
我想也对,我自家养的狗都被老鼠药弄死了,这年头养狗的确不容易。
可就在我们想要继续往前走时,打谷场那边忽然来了许多黑衣人。在雾气中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可是却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们的黑影在有规律地运动。
李元斌悄悄问我:“牧哥,那些人在干吗?”
我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感觉好像堵着一点什么东西,就连话都不想多说了。阿奎呢,也和我一样,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好像说话是一种罪恶,或者是一种恐惧。
那些高大的黑衣人在雾气中一个跟着一个走,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就连脚步声都很小很小,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围绕着那个打谷场转圈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像,这辈子就这样永远转下去。
离开打谷场很远了,我们沿着一条落满了煤渣的小路走到一栋茅草屋的面前。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年代,被誉为煤海之都,并且拥有着国内一流的发电厂和钢铁厂的穆河县,竟然还隐藏有茅草房,搞新闻采访也这么多年了,怎么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起过呢?
阿奎突然将我和李元斌拦下,然后语气低沉地说:“老弟且慢,情况恐怕要复杂得多。这村庄里没有狗就罢了,怎么可能没有电灯呢?你看,他妈的,一片漆黑,连煤油灯都没有多少人点,太不正常了。”
看着电筒光已经很弱了,我想不管怎么样,先找户人家问问。面前的那栋茅草屋,从外边看过去,里面好像有人点了蜡烛。我们先到那户人家看看,问问这个村子里有没有百货店,先到百货店里买包烟,然后再充一下电才是主要的。
在我们当地有许多少数民族,所以我们在没有摸清情况之前,根本就不要去奢望有户人家愿意好酒好肉招待我们。
看到阿奎疑神疑鬼的样子,我也就不指望他能够帮我去弄点吃的了。我把眼镜摘下,用衣角擦了擦上面的水雾,然后就径自朝那栋微微亮着灯的茅草屋走去。
茅草屋的门半开着,一位白发老头灰溜溜地坐在一个火炉边。
“大爷,我想问问,今天早上有没有一位姑娘到这里来过?”
老头抬起头看着我,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继续闷着头抽他的旱烟。
我轻轻地走进去,给大爷递了一支纸烟。老头磕了磕手中的烟杆,好像把我当空气一样,继续弄他的事情。这时,我看到他把自己的腿慢慢地伸出来,然后用烟灰往腿上抹。我用电筒往他的腿上一照,接着,外面的阿奎和李元斌就听到了我杀猪般的尖叫声。
在电筒光下,那老头的一条白色的腿骨忽然就映入了我的眼帘。
见我想要惊惶而逃,老头就拿了把铁锹当拐杖拄着,站起来了。他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才用苍老的声音对我说:“你赶紧离开,这儿没有你想要的人……听我的,年轻人,离开,这不是你待的地方……听我的,在十二点以前离开,不然你会后悔的……”
“大爷,你看见一位女孩子了吗?我是来找她的。”我胆怯地问。
大爷好像哭了:“她,她么?她不应该来,她是无辜的。”
最后我被大爷赶了出来,当我站在茅草屋门前时,那栋茅草屋忽然消失了。我顿时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想要大声叫喊出来,可是我的喉咙却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无法叫喊。
我朝阿奎和李元斌跑去,然后我们三人都开始像疯了一样往回狂跑。
在路经打谷场时,那些黑衣人忽然从四面八方朝我们涌来。随后我看到他们正在冲我们微笑,并且手牵手地将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然后开始慢悠悠地转圈子,一圈,两圈,一圈圈地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