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不愿意听,汪庆国也有些不开心,就严肃地说:“涵涵,你不要总是不爱听爸爸的大道理,这些大道理对你现在很管用!”
小涵妈终于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她一把抢过汪庆国的电话,对女儿说:“不要听你爸讲那么多大道理,不想干你就回来,妈妈支持你!”
恼羞成怒的汪庆国朝小涵妈吼道:“韦淑珍!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涵涵,就这样啊,明天你就回来……”小涵妈说完就啪地挂了电话,也冲汪庆国发作起来,“汪庆国!我说什么了?”
汪庆国拉着脸训斥道:“有你这么教育女儿的吗?啊?不想干就回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宠着她,你以为她还是小女孩吗?”
小涵妈的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就特别大:“没错!我是不懂教育女儿,没有你大道理多!但你也就是整天知道讲大道理而已——你那么厉害的话,混了一辈子,怎么还是个副处?怎么连个正处都没混上?还一天到晚教训女儿‘成功者遇到困难找方法,失败者遇到困难找借口’,你得了吧你!”小涵妈越说越恼火,心想,这个退休的副处级干部,虽然退了休,但官瘾还不小,又没处发泄,就知道整天在老婆面前讲国家大事,现在又找机会训女儿,看着都心烦,不打击打击他不行。
汪庆国被老伴说中了痛处,就像孔乙己被疑偷书,立马脸红脖子粗地说:“韦淑珍,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小涵妈理直气壮地说:“不这么说,那你说该怎么说?”
小涵妈越想越来气,当初女儿大学毕业后,本来还想让他帮找找关系,找个稳定的单位的,谁知道他就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的责任就是把她养大成人,至于到天空去展翅飞翔,就得靠她自己了。”就生气,哪有这样当父亲的呀?别人的父亲都是想尽一切办法为儿女谋利益,哪还有他这样的书呆子官员啊?
一想到这些,小涵妈就气呼呼地进卧室睡觉去了。
汪庆国朝老伴的背影摇摇头,苦笑着叹气道:“现在的人啊,年轻的浮躁,老的火气也这么大。”
小涵妈猛地回到客厅,瞪着眼睛吼了一句:“汪庆国!你还有完没完?”
汪庆国不敢再吭声了,背靠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打开电视,接着看《激情燃烧的岁月》。心想,这女人啊,一到更年期就肝阳上亢、脾气暴躁,变成个马蜂窝了,绝对不能招惹啊。你以为我就不疼爱女儿吗?但心疼女儿能这么心疼的吗?女儿这一代人啊,从小在蜜罐子里成长,就像温室里长大的花儿一样,不让她经历一些风雨能行吗?
汪庆国越想越窝火,就关了电视,进书房写毛笔字去了。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挥毫泼墨写几个字,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几十年了。说是写字,其实他是为了练脾气,自己坎坷的官路历程,不写写书法还真不行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市长秘书,有水平、有能力,品德更没得说,当年他跟的市长亲口说过好几次,说他是个好苗子,他也意气风发地展望着似锦前程,但是到头来他却干了一辈子的副处,这在政府中是极其罕见的。当年和他同级别甚至级别比他低的同事们,几乎全都是正厅级甚至副省级退休的,要是他再不练练脾气、平和一下心态的话,恐怕早就气得七窍生烟了。
汪小涵知道,刚才父母亲为了她的事情,肯定又吵起来了,因为父亲对母亲吼的那一嗓子,已经清晰地传入了她的手机听筒。她知道,父母亲的观点虽然有分歧,但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只是他们的表达方式不一样而已。母亲叫她干不了就辞职回家,是心疼她,怕她受苦;父亲让她坚持下来,不要放弃,同样也是为了她好,关心她。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为了她的事情操碎了心,她还搞得他们吵架,真是过意不去。
汪小涵冷静下来,认真琢磨着父亲的话,她发现,满腹经纶的父亲虽然满口之乎者也,但仔细琢磨,其实他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父亲的确说得没错,如果自己就这么辞职走了,不是正中罗珊的下怀吗?这种赌气的行为,对公司和罗珊起不到任何震慑和打击作用,损失的只能是她自己。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职场如围城,职员如走马灯,不断有人进来,也不断有人离开。她如果选择默默地离开,也就像当初她默默地进来一样,公司里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很快就会把她忘记。
想到这里,汪小涵的自尊和要强被唤醒了,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她:汪小涵,你不能认输,不能放弃。
汪小涵突然想到了丘吉尔那场著名的演讲,她马上找来几张白纸,裁成明信片大小,用油漆笔在每张纸上都写上一句大大的英文:Never Give Up(决不放弃)!她把这些纸粘贴在洗脸池上方、床头、梳妆镜旁、房门上、电脑显示器左下角这些随时都可以看得到的地方,并且在手机显示屏上也设置了这句话。她要时刻提醒自己:无论罗珊对她如何苛刻,小鞋如何满天飞,工作环境如何艰难,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要在陶善药业坚持下去,不再轻言放弃。
汪小涵这么做,不为什么,只为了磨炼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以及不向困难低头的毅力。
4
晚上很少主动打电话过来的张诚,今晚竟打来了电话,汪小涵刚接通,他就在电话里心急火燎地说:“小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当上部门主任了!”
“哇!那太好了!”汪小涵替张诚高兴,又说,“张诚你真了不起!”
“我们老总刚刚打电话告诉我的,说是今天下午报社领导班子开会刚定下来,下周一就发正式文件!”张诚兴奋地与女朋友分享着他的喜悦,“我一得到消息就打你电话了。”
汪小涵有些感动,别人都说,如果一个人真心爱你、心里有你,他就会把喜怒哀乐在第一时间告诉你,向你倾诉痛苦、分享快乐,看来,张诚虽然与她远隔千里,但还是像过去一样深深地爱着她的。想到这里,汪小涵脸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她柔柔地说:“张诚,我发现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我也是越来越爱你了。”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张诚,声音也突然变得特别温柔,“小猪猪,大猪猪好想你。”
“小猪猪也是,小猪猪也想大猪猪。”
“小猪猪,明天就是星期五了,小猪猪干脆来广州吧。”
“才两天时间呢,干脆五一再去吧。”
“过来吧,小猪猪,大猪猪好想见到小猪猪,好想好想,真的……”
张诚富有磁性的嗓音撩得汪小涵感觉周围的空气就像南方一样,滋润得很,潮湿得很,她喃喃地说:“好吧……”
飞机刚降落在广州白云机场,汪小涵的心就狂跳不止,就像第一次和张诚约会那样激动不已。刚走出机场出口,她远远地就看到穿着黑色上衣的张诚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她就激动地大声喊道:“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