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逝,我已经迎接了十七岁的春天。一天小崎牧师把我找去说:"你也该受洗礼了,怎么样?"这本来是我的愿望。但是,引我入道的是傅西亚牧师,所以特别感激他,认为他是我信仰上的父亲。于是,我把这种心情告诉了小崎牧师,并且说我想由傅西亚牧师施行洗礼,小崎牧师也体谅我这种心情,认为可以,并且徐徐向我说道:"傅西亚的教派是浸信会,在教会政治上和我们这一派大致相近,但在洗礼的问题上他们坚持一贯的繁文缛节。不过,在基督教这一点上却是一致的。就按你自己的意愿吧。"我以前不知道耶稣教也有这样五花八门的派别。初次听闻,不免稍觉迷惑。于是更追问其缘故。当知道教会历史的概略以后,我才明白不得不有所选择了。但是,我并没有多费考虑,便选定了公理会。因为它的教会政治是共和的,信条是自由的。曾经一度抛弃了的自由民权思想,至此竟告死灰复燃,我毕竟还是个自由民权主义者。
我终于受了小崎牧师的洗礼,参加了信徒的行列。也就是说,我已是上帝的赤子,成了地上天国的人民,真是欢喜得无以复加。我为了跟别人分享这个喜悦,便访问傅西亚牧师,告诉他我已经受了小崎牧师的洗礼,成了信徒。不料他听后并没有高兴,反而呶呶不休地讲了一番洗礼的道理。这使我感到有些忧虑,觉得他的话并非为了教义而是为了感情。但是感情毕竟胜不过道理。我毅然表示我对公理会感到满意。因此他就越发不高兴,终于大声说:"你受公理会的洗礼是不能得救的。"我访问牧师本来是为了让他分享自己的喜悦,现在不仅不能达到目的,反而受到一番打击。这一打击固然不足以扰乱我安定的心情,但是,却给知浅识陋的我的心中,罩上一抹暗云。难道进天国也必须学一套仪式才行吗?
故乡的母亲,年已花甲,还没有听过这个福音。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到满怀的高兴顿失,一片愁云袭上了心头。于是我急返故乡,见到母亲,就劝她入教。不,不如说是强迫她入教。我自己的信仰虽然虔诚,但是,向人传道说人入教,却显得毫无学问。对于母亲,我就只有哭一阵,祈祷一阵;祈祷一阵,又哭一阵来迫她相信。终于母亲就被我的祈祷和眼泪所征服。后来母亲对我说:"我对你的热心感到惊讶。我想这么年轻的人能那样热心,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因这个疑问的刺激,我迷惘不已。最后唯有投入你的教门。"母亲现在仍然是个耶稣教信徒,而且信仰的虔诚也与年俱增。然而我现在却是这个样子,人生的历程又是何等的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