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中，他专心地一一尝试着所有的东西。看他的脸，已找不到刘老师说的“真”的半点影子，一脸打着算盘珠的奸猾相。

逐渐他成了绝对的主力，公司内刊上还有一篇专访：

《为了销售，一切都可以牺牲》

华东区县级市场是WC的重灾区，我司华东区销售巩小弟接手市场以后，想方设法与客户建立深度关系。他为了抓住县电信局长，平时非常留心观察对方。

当时局长在学车，巩小弟掌握这一重大情报后，四处活动，托关系借了一辆崭新的小轿车。趁周末时间把车开到局长楼下，拉上他就去了练习场。

练习场里遍布烂泥塘，局长的驾驶技术也太潮了点，愣把车开进了结冰的泥坑里，真成了老马陷足污泥塘。这时，小巩一声大喊：“同志们！跟我上。”二话不说，第一个赤脚踏进冰水里??

真是——明知征途有艰险，越是艰险越向前。任凭风云多变幻，革命智慧能胜天。立下愚公移山志，能破万重困难关。一颗红心似火焰，化做利剑，斩凶顽！

春节前，我买了五张卡送了过去。老崔板着脸，谦让了两下，说谢谢。弥勒斌拍着我的肩膀说，自己兄弟，还这么客气。中午一个厂商请他们吃饭，弥勒斌死活要拉上我。

我回来表功似地把弥勒斌酒桌上的承诺向老巩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然后把一万元的发票推给他。他一脸淡然地听着，瞟了一眼发票，说，等北京YT有实际进展了再报??你懂？

我心一沉，就像突然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条件反射似的想跳起来。

“你不是说??”

老巩摆手打断我，起身关上门，说：“样子报告批了。得有WT的入库单。”

“什么WT的入库单？??不是直接给你朋友兰州的公司吗？”我有些糊涂了。

“你傻啊？！样机是给WT申请的，怎么可能出给他。他TMD一个破皮包公司能批吗？二百多万啊。”

“那怎么办？我发货给WT？??可人家压根就不要啊，突然进一批机器??”老巩叹着气摇头的沮丧样让我住了嘴。我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把目光盯在桌上的发票上，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别把脑子全放在这些蝇头小利上，越来越像家庭妇女了。

“我怎么就蝇头小利了？??啊？你以为这一万块里面我玩猫腻了？”

老巩不说话。这让我怒。怒是因为这次自己真的被冤枉了。

“你TMD当我是什么人？！??如果我自己往兜里揣了一分钱??我TMD不是人??”

“行了，你是傻×，行了吧？”

我被老巩的话震惊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指着我鼻子说：“你装啊，好人啊，正直啊，榜样啊，纯净啊??装啊？你有本事接着装啊。”

“我装什么了我？！”我虽然是在嚷嚷，但很不硬气。

老巩摆摆手，一脸不想再说下去的意思，指着发票说：“说明了，哥们儿一下子申请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手里有些零花钱??好办事。别TMD以后没事就到我这儿哭穷说，你自己为公司又掏了腰包。老庄，咱都是爷们，以后能不能别像个娘们儿似的，把钱抠得那么死？”

老巩说的每句话都像踩着了我的尾巴，让我无法回击，反倒有些感谢他的指点迷津。

见我不说，他换成一副安抚的表情，探过脑袋说，咱们是兄弟，我才这么说你，希望你理解我的苦心。赶紧说正事吧，一会儿还得跟BB出去一趟。

老巩直截了当地给了我两种选择：

就像这张一万元的发票是假的一样，再做一个假的WT入库单，到公司报账；老巩让那朋友（Y公司）在北京租了仓库，等货一到兰州，我手里攥着提货单，直接把货再发回来。

直接把货发给WT，不管对方知道不知道，要不要，我想办法先让WT入库，拿到入库单后，到公司入账。过一个月再跟WT说货发错了，提出货。

我觉得第一种办法简单，但整个环节都是玩哥们儿一个人，风险大，责任大。第二种办法隐蔽，真真假假，即使公司查，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的确是货发错了，我就按老巩给的地址又发回去了。有什么雷由他来顶。

我担心这小子又看透了我的心思，皱着眉头说，容我把里面的细节再想想，明后天再商量。

老巩没说什么，像是等着我离开。我指指票说：“这次哥们儿真??”

他神神秘秘地盯了我一眼，看看四周，好像有人在偷听似的，把票夹进文件夹里，严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