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的春天早上,穿得像个杂志女郎,站在高峰期拥堵的三环路旁东张西望,好不容易叫到一辆的士,坐进去司机直朝她望,香水的味道实在好闻,自己的车此刻显得好脏。好在姑娘并不在意,打开电话还掏出纸笔。一路上听她讲得好玄,明星的名字叫得好随意,听上去仿佛还要拍照,几通电话变了好几种声调。终于开到了中粮广场,下车前司机好奇心切问得小心翼翼:“小姐你做什么工作?怎么穿得像模特,长得像明星?”北京的“的哥”就是这么识趣。“啊,我是时尚杂志的编辑。”我们莞尔已走到了楼前,回头再望那蓝天一眼,白云清淡,阳光初现,今天肯定是晴美的一天,然而,肯定无缘再见。
匆匆闪进办公室,同事们叫好口哨响成一片。红着脸赶忙谦虚地解释,自己晚上要参加活动,谁知大家说,叫好是为电脑中那组刚刚拍完的时装大片。开会还有半个小时,赶快检查稿件,同志们纷至沓来,打印机都“占线”—我们真的很忙。总有些稿子来得太晚,也许催稿时懒虫作者们才爬出被窝动笔插电。总有些片子拍得太虚,害得我顶着骂名去求美编。错别字也要扣钱,钱是小事,不能让人说咱们做时尚的没有文化。这样的问题总会出在最后一刻,我早起柔顺的头发此时已经大乱。
开会的时间一拖再拖,最后主任只好大喊,会议通常两种情况,哪一种都会开得很长。选题会一般比较开心,开始的编辑最最沾光,时间从容赶上大家的脑细胞都很兴奋,那时的创意通常很好,只要别太开心跑得太远。你也许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同样一条裙子,今年怎么就这么漂亮?那是因为我们饿着肚子努力去想,你穿厌了什么、看腻了什么、还没见过什么,还有这条裙子从上看从下看、左看右看,到底怎么好看,从哪打光打何种光才能拍得漂亮。社会组的编辑见势不妙,赶紧插进他们的问题,如何让我们充斥着物质光芒的杂志,还能传播精神的力量。这是主编一直狠抓的事,使劲绕着弯子引我们说话。女性组的问题千年不变,我们力求的是做出时代的新意。如果你看我们的杂志仿佛遇见知音,那你兰心蕙质正如我们一般。
天下的事情通通喜忧参半,预约的明星耍大牌,摄影师气得要罢拍,借来的时装戴着手套怎么还能弄坏?男同事跑去跟主编请假,女朋友已经数周未见,再不约会肯定玩完。主编赔笑送他出门,我们也送上一堆祝愿。加班当然是家常便饭,越晚越快乐,同事间亲如伙伴。有时领导孩子来电,听得我们也有点心酸。当然也有快乐时光,大牌杂志气派非凡,时常出入派对秀场,欧洲美国几乎走遍。只是时间非常短暂,一天连跑三场,有时还在异国迷路走散。大师名牌倒背如流,炼就看衣识人火眼金睛。穿衣品味常被人赞,问及出处有些为难,不穿假名牌是职业风范,只好全面归功杂志,审美才是淘衣的关键。
有一天你会和我们相见,晚会上穿得像名模不如模特高,长得像明星不如明星傲,对每个人都有善意的微笑,请你问问我,你是BAZAAR的编辑吗?啊?我大吃一惊的样子,你想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