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交谈
每一次交谈都包含三个层面:任务层面——我在第一章中定义的“它”“非个人”;关系层面——定义为“我们”、“交际”;自我层面——定义为“我”“个人”。
谈话的任务层面专注于眼前有待解决的问题。如上述案例中,帕特丽夏和莎伦需解决福利政策的调整问题。交谈陷入困境不外乎双方对所发生的事情、导致事情发生的原因、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是谁做了什么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等意见不一。此外还有在诸如谁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言行的动机、谁对谁错、谁应该表扬而谁又应该批评等问题上意见不合。
关系层面则指的是交谈中双方的感情关联。帕特丽夏和莎伦在交谈过程不断强调她们之间关系的实质,以及各自对彼此的感觉。大多数交流陷入困境,都与对彼此关系产生怀疑有关。典型的怀疑如我们关系密切吗?我们能达成一致吗?我们目标是否相同?我们是在合作吗?我们能够相信、尊重彼此吗?对方会背叛我吗?我们的关系会破裂吗?我对你的感觉是怎样的?你对我的感觉如何?我应该如何对待你和你的感受?你应该如何对待我及我的感受?
自我层面是指人的自我认同和自尊。帕特丽夏和莎伦都试图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希望在他人心中建立起自己的“好人”形象。交流陷入困境时,双方都会觉得自我认同和自尊受到威胁。她们会问诸如我的感觉是怎样的?现在的情形对我意味着什么?我的感觉对吗?他会怎么看我呢?我是应该说出来呢还是闷在心里?其他人会怎么想我呢?这会给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交流之所以陷入困境,就是因为我们在“任务”“关系”及“自我”这三个层面上都受到了威胁。因此我们会很自然地进行自我防卫,从而表现出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本体自大的控制者。这时候我们确信自己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然而,这样往往都是错的。
从任务层面来看,交流困境往往要比实际看到的复杂得多。不仅存在一方知道的相关事实而另一方毫无所知的情况,而且还存在着双方不愿分享与问题相关的想法和感受的情况。事实上,双方的每一方都认为自己什么都了解得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都在掌控之中。进而在谈话中形成了一个目标,即向对方证明“我是对的,你的一定是错的”。
从关系层面来看,如果不能将自己的看法和期望如实说出来,会导致双方对彼此感到失望,怨恨对方。如果一方批评别人,而另一方辩解,前者就会认为后者是在蔑视自己。从而双方关系疏远,也不再团结,并妄下定论:反正已经意见不合了,还说出真实的想法有什么用!因此,我们选择压抑自己的感受,对彼此的关系也是避而不谈。
从自我这个层面来看,当自我形象遭到挑战,我们通常会感到困窘与威胁,于是陷入大卫·伯恩斯所说的“两级化思维”(polarized thinking)——一种“全或无”(all-or-nothing)逻辑,要么认为自己才华出众,要么一无是处;要么善良到家,要么可恶至极;要么值得信赖,要么无信用可言,没有任何折中的余地。进而也会认为任何事,只要不完美就很糟糕;做事没有得到赞美就认为是对自己的侮辱;双方都努力保护自己不受威胁,坚信自己一定就是对的,对方绝对是错的。当然,另一方也同样感到威胁,同样会保护自己,从而使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由于双方都以为对方知道自己的意图,进而加剧交流困难。一个人的意图他人是无法看到的。然而我们每一个人都会认为“我知道(我能肯定地推断出)你的意图,而你不可能知道(因为你本来就是错的)我的意图。”因此,交谈的目的就简化成了告诉对方他所做的是错的,自己所做的才是对的,因此,对方应该受到批评,并承担解决问题的责任。
在这样的情况下,交谈双方陷入争吵也不足为奇了,我认为是你出了问题(你错了,你自私、幼稚、固执、控制欲强、不理智等),而你则认为是我的问题。双方都根据自己的心智模型来理解当前的情形,认为自己的理解才是“真相”。这样,我们就不会质疑自己的观点,也不会真诚去探究他人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