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那么坏的事，但你让我知道，这不过是我的天性。我会做好事，但是，我也会做错的事。问题是，我该寻求原谅，还是，把整件事视为‘那一刻必须做的事’？我伤害了水獭先生，但结果是，我向露娜印证了我不喜欢他，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于我本身而言，是一件好事……”

贝儿停笔，她想起了一句话：“损人利己。”

啊，自己做过的，就是这种事。

那么，既然利己了，都算是半件好事，对不对？

忽然，贝儿觉得做人好难。人生，要面对那么多对与错的抉择。

她伏到书桌上。怪不得那么多人在真正成长之前，已迫不及待了结生命。生命好难，难得让人不想要。

没多久后，这个学年快要完结，贝儿也有一阵子没碰见过刚中学毕业的水獭先生。就在差不多要淡忘他之际，他竟出现在她的家门外，他在等候她。

贝儿心里打了个突，但水獭先生的笑容好亲切，看着他的笑容，她才有胆子走上前去。

水獭先生落落大方。“我们许久不见。”

贝儿倒是尴尴尬尬。“呀，是的，你毕业了。”

水獭先生说：“还不算是真正毕业，毕业典礼是两个月后的事。”

贝儿随便问：“你在哪个城市读大学？”

水獭先生回答：“加州，麻省理工。”

贝儿不禁双眼一亮。“哇！顶级科学家的集中地！”

水獭先生幽默地说：“对，科学家！在那里会找到很多长得像我这模样的人，我将不会寂寞。”

贝儿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她结结巴巴地说：“我相信……顶级大学的同学会比较有深度……”

水獭先生首先笑了，然后入正题。“这次来见你，是想邀请你。”

贝儿问：“邀请我？”

水獭先生深呼吸后，才鼓起勇气问：“你可以做我毕业舞会女伴吗？”

贝儿的瞳孔扩大，她不可置信地说：“你……你邀请我做你的舞会伴侣？”

水獭先生带点兴奋地说：“对！我觉得毕业舞会很有意思。而女伴嘛，第一个我便想起你。”

贝儿顷刻难过起来。“我？为什么是我？我……曾经拒绝了你……”

水獭先生望着她，对了，就是这双美丽的绿眼睛，曾经给过他最甜美的梦。

他以最柔和的声音对她说：“想邀请你，因为，在这间中学里，我只喜欢过你。”

贝儿震撼极了。

水獭先生说过了那样温柔的话，他的脸上也泛起一抹温柔。

怎么可能，世上有这样温柔的男人？

贝儿的心，被这种温柔撞击了。

温柔的力量好厉害啊，撞开了她的心，眼泪如洪水由心坎的裂缝汹涌出来。

“不……”她低鸣。

他微笑。“赏脸吗？”

“不……”她哭了。

水獭先生叹了口气。

“我不配……我曾经那样冷漠地对你……”贝儿呜咽。

水獭先生安抚她：“我不会记在心上，我明白女孩子都爱美。我不美，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我错。”

贝儿抬起一双泪眼。此刻，她只想说一句：“对不起……”

水獭先生掏出纸巾递给她。“不要紧，我是真的明白你们的心态。”

贝儿一边拭泪一边摇头。“你何必这样好……”

水獭先生轻笑了，他说：“你也是好人呀！”

贝儿猛地摇头，“才不！才不！”

水獭先生和蔼地告诉她：“你想赎罪吗？做我的女伴吧！”

贝儿的哥哥由二楼的房间向下望，刚巧看见贝儿在哭，他探头叫问：“贝儿，发生什么事？”

贝儿抬头望向哥哥，说：“没事！我这就回家！”

水獭先生朝二楼的房间位置打招呼，然后请贝儿考虑做他的舞会伴侣。

其实，贝儿只考虑了一个晚上。

晚饭前，哥哥问：“那个人是谁？长得那么奇怪！”

贝儿说：“真的好奇怪吗？”

哥哥皱起眉，“很少人类长那样的脸。”

贝儿于是说：“学校里的人叫他水獭先生。”

“啊！对了！水獭！”哥哥释怀了，深感这名字贴切。

贝儿叹息。她也就知道，她不能做水獭先生的舞会伴侣，要不然，她会立刻承受各方面的攻击。

她很想做一次超级心地善良的女孩，然而，她不想因为做好人而牺牲往后数年的安乐日子。

那个晚上，想起水獭先生的既往不咎，贝儿便在被窝中饮泣了，那种人性的光辉，叫她自惭形秽。

真的，水獭先生只有一个缺点。但多可惜，那唯一的缺点却是致命的。

第二天，贝儿婉转地拒绝了水獭先生，水獭先生一如以往，大方地接纳她的答复。他俩倒是决定保持联络，水獭先生答应会给她寄上来自加州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