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之间便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门被推开，米莉走了进来。她朝詹姆斯微微一笑，显得有些不自然。

“嗨，爸爸，”她说道，“你赶到了。”

“你打通埃索贝尔的电话了吗？”奥莉维娅问道。

“没有，”米莉简短地回答道，“我也想不到她这个时候可能会在做什么。我只好再给她留了一通留言。”她垂下目光，看见托盘上的酒杯。“噢，我正想喝点香槟。”

她端起一杯酒，高举起来，“干杯。”

“干杯！”奥莉维娅回应道。

“祝你身体健康，我的宝贝，”詹姆斯说道。三个人一同把酒喝了，房间里一片沉默。

“我打断你们了吗？”米莉问道。

“没有，”奥莉维娅回答，“你没打断什么。”

“那就好。”米莉心不在焉地说道，并没有真正在听。然后她走到壁炉前，心里祈祷着不要有人跟她说话。

已经是第三个电话了，她的电话又被转进了语音信箱。米莉听见那轻轻的一声“嘀”，突然觉得火冒三丈。她总是毫无缘由地感觉埃索贝尔就在电话边，只是不肯接电话。她留下了一通简短的留言，然后盯着电话看了几分钟。她紧张地咬着下嘴唇，心里疯狂地祈祷埃索贝尔能给她回个电话。现在，埃索贝尔是她唯一可以倾诉并求助的对象了——只有她才会平静地倾听，然后跟她商量解决办法，而不是训斥或教导。

但电话机始终保持着沉默，埃索贝尔并没有打电话回来。米莉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酒杯，这个恼人的小秘密已经让她陷入恐慌之中了。在来皮纳可大楼的路上，她一直安静地坐在车里，试图用各种想法来安慰自己，就像用沙袋给自己筑起一道安全堤。亚历山大不会想起来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安慰自己。那只是两分钟的照面，而且已经过了十年，他绝不可能记得的。而且，就算想起来，他也不会说什么。他会保持沉默，继续做他的工作。有教养的人是不会故意制造麻烦的。

“米莉？”西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一惊，心虚地转过脸来。

“嗨，”她招呼道，“你的传真发好了吗？”

“好了。”西蒙抿了一口手中的香槟，仔细地打量着米莉。“你还好吗？你看起来有些紧张。”

“没有吧？”她微笑着望着他，“我没什么感觉啊。”

“有，”西蒙坚持说道，温柔地按摩着米莉的肩膀，“一定是在为婚礼操心吧。我猜得对不对？”

“嗯。”米莉回答道。

“我就知道。”

西蒙对这个回答感到相当满意，而米莉也没再多说什么。西蒙希望他们两人的感受是同步的：希望自己了解米莉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并且可以预测米莉的情绪。而米莉也习惯了顺从他的观点，即便有时他的结论错得离谱。毕竟，他能这么做已经很体贴了。大多数男人甚至懒得去猜。

要指望他每次都猜对，也是不现实的。大多数时候，就连米莉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感受究竟是怎样的。各种情绪在她的头脑中，就像调色板上的颜料一样杂乱无序，有的逗留好一会，有的却转瞬即逝，但全都交缠在一起，像一滩无法分开的涂料。而西蒙则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他的情绪就像小孩子玩的积木那样整齐有序。当他开心时，就会微笑；生气时，他就会皱眉。

“让我来猜猜你在想什么，”西蒙亲吻着她的头发，一边轻柔地说道，“你希望今晚就我们两个人。”

“不是，”米莉诚实地说道，她转过身来，面朝西蒙，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麝香气息。“我在想我有多么爱你。”

哈里·皮纳可走进客厅，已经是九点半了。“非常抱歉，”他说，“让你们等这么久，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哈里，这没什么！”奥莉维娅大声说道，她已经在喝她的第五杯香槟了。“我们都知道你很忙！”

“我不知道。”西蒙咕哝着抱怨道。

“之前的事情我也很抱歉，”哈里又对詹姆斯说道，“那是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没关系，”詹姆斯语气僵硬地回应道。房间里一阵沉默。

“好了，我们别在这儿杵着了。”哈里说道，礼貌地转向奥莉维娅。“你先请。”

他们缓慢地穿过大堂，来到餐厅里。

大家围着精美的红木餐桌坐下。

“你还好吗，宝贝？”詹姆斯问米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