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北部,有一座被当地人称为“甜蜜的乡村”的城市,它就是位于首都新德里以南20公里处的古尔冈市。当夏日的炎热席卷这座新兴都市时,市政供水每日只能维持几个小时,而在一座名为“汉密尔顿宫廷”的高大建筑内,无论嘉雅·婵德何时拧开厨房的水龙头,清澈的水都会喷涌而出。
灯火通明的汉密尔顿宫廷和昏暗的贫民窟
当这个平均每日只能供电12个小时的城市断电时,汉密尔顿宫廷的人家却依旧灯火通明,电视开着,空调嗡嗡作响,数架电梯在这座25层的建筑内悠闲地上上下下。该城愤怒的居民曾经为此袭击了当地的供电所。
最近几年,印度各地涌现出了许多高级住宅区,有着独立的私人学校和修整过的草坪以及保安的汉密尔顿宫廷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在印度这个人口超过10亿的国家,无论是古尔冈这种新兴城市,还是首都新德里,或者交通枢纽班加罗尔市,城市郊区都出现了像汉密尔顿宫廷这样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独立社区。这些住宅体现了日渐增多的一小部分富有的职业人士的追求,使他们有机会享受西方式的奢侈生活,与此同时,大量被雇佣的女仆和司机只能生活在街道旁临时搭建的简陋棚屋内。
从古至今,印度社会一直存在着上层社会,同样也有着赤贫大军。然而,汉密尔顿宫廷的外边就是贫民窟,居住者是为汉密尔顿宫廷居民提供服务的贫困人群,这使得贫富之间的鸿沟更为明显。
“对于幸运的阶层来说,生活已经得到了改善。否则,依然要拼搏奋斗。”36岁的婵德夫人这样说,彼时她正在准备午饭。在她家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可以看到查卡普尔贫民窟的全貌。她有两名女仆,其中一个名叫谢珐丽的就居住在其中一所棚屋内。
每当停电时,灯火通明的汉密尔顿宫廷就将查卡普尔贫民窟笼罩在一片昏暗的灯光之下。在连通两者的街道上,女仆谢珐丽年幼的儿子们每天都用水桶里冰冷的水洗露天澡。这片贫民窟更像是汉密尔顿宫廷等“新印度”的副产品。在印度,新兴城市所提供的工作机会正吸引着数十万来自穷乡僻壤的人蜂拥而至。
中印两国发展对比和印度的中产阶级
印度通常被视为中国在亚洲的主要竞争对手,因此人们常常对中国和印度进行比较。中国在改革初期,建造大型公共基础设施以扩大国家经济规模,随后则通过各种措施使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无论是饮用水,还是基础教育,中国的民众都不可能被剥夺这些最基本的服务。
在印度,经过17年的经济发展后,穷人和富人之间的鸿沟正日益加深,尽管贫困情况稍微有了一些改善,但仍有超过四分之一的人生活在公认的贫困线(每天的生活费用只有大约1美元)以下。每4个城市居民中,就有1人的日平均生活费用低于0.5美元。全印度有接近一半的儿童被诊断为营养不良。
与此同时,印度百万美元富翁的数量已经上升到10万。印度的中产阶级,尽管很难确定其具体数量,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其队伍正在扩大。对于那些有技能的人来说,他们的日子一直非常好过。34岁的婵德先生毕业于商业学校,是一家美国制造企业在印度地区的负责人。在过去的5年内,婵德的工资已经增长到了原来的8倍,而这在印度上层社会中并不鲜见。婵德一家是典型的汉密尔顿宫廷居民:年轻但阅历丰富的职业人士,有的曾在海外留学或者生活了许多年,普遍对现在享受到的舒适生活感到满意。
古尔冈,一个私企蓬勃发展的城市,也是印度雄心的一种隐喻。在过去6年中,这个城市的人口已经增长了一倍,达到150万人。古尔冈市正为满足像婵德夫妇那样的人的需要进行着疯狂的建设,天空中,建筑工地的脚手架装点着城市高低起伏的轮廓。就在距离汉密尔顿宫廷不远处,已经开设了巴宝莉和宝马之类的奢侈品品牌店。然而,由政府负责的基础设施却几乎没有跟上步伐。这个连污水处理厂都没有的城市既不能为市民提供足够的饮用水,也不能提供足够的电力。
一街之隔的两个世界
“我们不鼓励妇女和儿童外出,”汉密尔顿宫廷安全协会主席默罕·布哈拉说,“如果他们要散步,可以在里面散步。大门内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婵德先生眼中,汉密尔顿宫廷是一个“志趣相投”的社区。在汉密尔顿宫廷内工作的员工有600多人,平均每所房子就有2.26人。他们有自己的水管工人和电工。在任何时间,22名保安和32台监控设施都在工作着。
“我们不能依赖警察。”布哈拉先生说。在古尔冈市,每1000名居民只有一名警察,低于印度的平均水平。布哈拉对警察冷漠的工作态度感到不满。“我们不得不自己保护自己。”他说。大门的保安不允许保姆将孩子们带到外边,甚至连送比萨饼的人都不能轻易进入。布哈拉先生得意地回忆说,有一次,一个往草地上吐口水的仆人被发现后,社区里的员工把他暴打了一顿。最近,社区安全协会堵上了大门外通往私人会所的道路,这样,居民再也不用与仆人们走同一条人行道了。
古尔冈市的警察局局长默辛德·拉尔坦承,随着城市的发展和扩大,警察局无力应对混乱的治安情况。“发展来了,混乱也来了,警察和基础设施都跟不上了。”
与婵德家的保姆谢珐丽夫人一样,古尔冈市的大部分保安们也住在贫民窟里,他们并不热爱他们所从事的工作。他们谴责警察经常到他们低矮简陋的棚屋里,没有任何理由就将人带到警察所里,强迫他们打扫房间和做饭。警察局则说外来劳工聚集地是犯罪的温床。
谢珐丽从汉密尔顿宫廷下班回来后,常需要提着塑料桶加入金合欢树下的人群排队接水。谢珐丽夫人的两个儿子已经在附近的一所慈善小学上学,但让她难堪的是,由于错过了最后的报名期限,她最小的儿子今年未能顺利入学,这使得他比同龄孩子晚了一年。她最大的遗憾是不能给儿子们检查作业。从7岁开始,谢珐丽就在别人家里干活,她不识字。“如果他们接受了教育,”她说,“至少长大后就能干点其他工作了。”
在谢珐丽家简陋房屋的隔壁,一个2岁的孩子躺在露天的帆布床上,苍蝇在孩子的脸上飞来飞去。孩子的妈妈——18岁的苏妮塔说孩子至今仍没有接种疫苗,因为她不知道去哪里,而原本该来的医务工作者也一直没有来。
最近几个月,政府出资建造的一个儿童营养中心已经关门,而最近的一所政府医院里也空无一人。曾经在医院负责培训工作的婵德夫人有时希望在附近的贫民窟开一家诊所,但是她说她知道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两个世界,”她评价说,“只有一街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