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与泥土,北方与南方,现在和未来;
爱情还是没来,它若真的来临,会带上哪样一股神秘力量?
零点的窗帷,泄露出什么玄机和密码?
01
最近我总是反复做这样一个梦。梦里我待在一个屋子,白色的墙和粉绿色的窗帘,还有红白橙三色的沙发。由于这个场景过于真实可靠,让我觉得这是真实的,我肯定来过或将要去这个地方。我甚至闻到阳台上尘土的气息,那不是我现在生活的城市,应是个北方城市吧,北方人家的阳台才会嗅到泥土的味道。
我现在生活在海边城市,常年的绿和亚热带的热风,让我们的阳台和所有的鞋子都非常干净,空气中有淡淡的海潮腥味。这个梦一直延续了好几天,我一个人无聊地在那个屋子里待着,家具齐全而简单,粉绿色的窗帘被风吹出柔软的褶皱,墙上全是海报,有国产片和好莱坞大片,它们整齐地趴在墙上,我突然对这些海报感兴趣起来。
我居然可以在醒来的时候,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与海报对应的电影!梦境到现实,究竟有什么牵绕与羁绊?电影海报的连接让我惊异,我开始相信,冥冥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向我涌来。它会向我展示与传达什么信息呢?
我把这件神奇的事告诉了姚瑶,她是我的同学兼同居闺密,因相处时间过长,我们什么都说。姚瑶最近失业,这个在她眼中既不香艳也不实惠的故事似乎激发不起她的兴趣,她敷衍地说着:“你得相思病啦?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我介绍个精神科帅哥医生给你吧,做做情感治疗?”
“留着你自己用吧!”
她的蔑视反让我深信,这是一场神秘的旅行,那个飘着粉绿窗帘的屋子,一定有什么事发生……是……时间另一个轨道的转接处?是外太空的异次元空间?是什么人要来?
我相信只要梦做下去,很快就会有线索。
我每天守护着这个梦,每天到这个屋子里走动,旋转,呼吸泥土味道,看墙上的电影海报……咦,海报中,竟然有一部叫做《情缘无间》的影片。前两天刚刚传出开拍的消息,难道盗版商出了假海报?
然而,又一天入梦时,一个男人出现了……我正在阳台上晒太阳,我看不清他的脸,却和他亲切友好地交谈。我居然一点也不怕他,就像他一点也不觉得我陌生一样,我们或许早就期待对方的到来,像一对老友。
他说:“七。”我弄了一杯水喝着,口齿不清地“嗯”了一声。
我说:“你是谁?”
他不直接回答,一味地笑:“我来自未来,未来你会知道我是谁。”他在阳光下,无论我多么努力辨析他都面目模糊,声音遥远。这个自称来自未来的男人身上有种奇妙的温暖,我甚至想抚摸他蓬松的发。他始终与我保持着距离。
“你不会是我的小孩吧?”我开始耍无赖般联想。
“七,我违反了命运规则,从未来过来见你,因为我的感知系统告诉我,一些变化可能会使我们无法相遇了。”他语气有点悲伤。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告诉我,我可能见不到他了,这是一个什么逻辑?
“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为了来到这里,我走了很久的路,请你记住两个人的名字,这是唯一线索:陆清,白乙。七,你要记住。”我叫起来:“为什么要记住?你是谁?你别走!”他的身影在阳光下飘摇而去,风中传来不知谁的叹息。
若不是醒来,我看见床头台历上几个自己字体的字:陆清,白乙,我一定会去找姚瑶的神经科帅哥医生。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姚瑶了,因为她正忙着四处面试和叫嚣未来的日子由我养活她。
02
赵七七,学富半斗,才华一车,毕业一年后,终于在一家外企坐稳了前台工作,对于目前众多还在人才市场廉价贱卖的愤怒青年来说,这算不错了。虽然每天要穿着有人性没个性的套装上班,对着几百个没什么关系的人保持笑脸。用姚瑶的话来说就是:赵七七,你的微笑绵里藏刀,人穷志不短。
刚毕业时姚瑶把这座城描绘得像乌托邦一样美:“银子大把,爱情遍地,七,这里太适合你了,反正你跟那谁也拜拜了,自由身,速来。”姚瑶说话很能切中要害,这段话若由我来说定会变成莎士比亚风,我喜欢柔软的东西,树叶、棉花糖和十四行的手写信。我的一切阴柔在姚瑶眼里都是阴损狡猾的,因为我的静与柔,常让我身边拥满豪气冲天的黑帮大佬型侠义男,而她自然充当第一女配角,落得个万能灯泡或挡箭牌。
当我发现姚瑶把我白话过来是为了和她共同分担这两居室的房租后,我就发誓要尽快把自己倒腾出去,找个男人,买个房子,慢慢变老。在这个拥挤而忙碌的城市里,我每天和不同的男人擦身而过,步伐太快,我没有机会停留看一看他们的表情,而他们中间,有没有一个叫陆清或者白乙的人呢?没等我适应过来,姚瑶先不喜欢这里了:“满世界都是人才,还要不要人活了!”睡前我找她谈心:“要不,我们一起回去,这儿太热了,春无百花,冬无雪花,每天都在重复着昨天。”她的眼神杀将过来:“诗人,睡觉!”
这两天,姚瑶突然形迹可疑起来,她总在打电话时躲进屋子,像是恋爱上了,但在众人面前,她依然是绝对的单身,蜜桃一样的笑脸,潇洒蒲夜店,来去自如。伪单身主义也是这城市人的通病,心里雪藏一个,却摆出感情大卖场,期望遇见更好消化更合适的人。“我没骗你,我们是很谈得来的朋友。”
夜太深了,姚瑶喝多了,话也多,说着就没声地哭了:“还要读一年,我等他,我有多少青春等他?”
伺候她睡下,我躺在月光照进的床上,没开灯,看氤氲的云霭在月旁散去,恍惚中,我突然怀疑现在的自己,与梦中那个屋里的自己相比哪一个更真实?或者这当中的一个只是虚幻的投影?为证明现在的真实,我想起小时候,自己住在甘肃的奶奶家,那时很贫困,没有电,我每晚都可以一个人看星星,再黑也不怕。记得陪奶奶看戏,好像是县剧团改编的《长生殿》,现在还能想起奶奶为戏哭、为戏笑的样子。我曾与姚瑶讨论过,假如在唐代宫殿,我会是杨贵妃呢,还是因失宠而老死冷宫的妃子?姚瑶说,你才不是呢,你是那种看上去什么手腕都没有,机关算尽的狠女人却反而败在了你手下。你外表柔弱内心却顽固得要命。那谁谁,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男人,你都不要,小姐,对对镜子看看你,今年26岁了,不是小姑娘、小公主啦!
白色台历在月光下反着光:陆清,白乙。有点像古人的名字,我喜欢那梦境在这样一个谁都不能确定谁更可靠的城市,这样繁华万象内心苍凉的年代,我想,我真的会对未来的某个男人那么重要?他千山万水穿越了时空来告诉我他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