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剧终的时候观众全部站起来鼓掌,主创人员依次登台谢幕。
主持人叫到编剧时,连五毫不意外看到她。她离他只有一丈远,朝他笑,那样子像是个得逞的告密者,又像是个秘密的串谋者。他注意到她有那么一口雪白雪白的牙齿,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牙科医生,竟不知道人类会有这样锋利的牙齿。
连五在倾诉的过程中,从未告诉过岳胜芳:曾有一次,他替妻子诊视牙齿,中途接了一个很长的电话,等他走回来,妻子已经在牙科椅上睡着了。
电钻悬在她的头顶,如果落下来大概不费什么力就能钻开颅骨,手边的托盘里放着榔头,虽然小巧,对准太阳穴猛击也可以致命,抽屉里还有一把手术刀,他把玩过无数次,轻轻一划便能割开那段天鹅颈子。
他长久地审视着妻子。
沉溺于偷情游戏的女人在睡着的时候仍皱着眉头,如同任性的孩童,浑身都是苹果一般芳香罪恶的香气。上帝竟派了这样一个幼稚的魔鬼给他。生活真是一场无休无止的失眠,而他完全不懂自己为何身陷其中。
10
连五离开城市以后,岳胜芳收到一封信,没有署名,只有一张地图。
她再次来到连五的公寓。晌午时分,下班的人匆匆回家,阳台上有人在收衣服,隐约听见谁家传出午间新闻播报的声音,年轻的父母抱着推着婴儿车走过……几年以来,岳胜芳第一次仔细打量这栋公寓,发现它也不过是寻常的万家灯火。
她按照地图所指,从楼梯步行,一路直达天台。
她找到了隐藏在角落里的东西。掀开油布,底下是一架望远镜,已经落满灰尘。岳胜芳摘开镜头盖,弯下腰,以偷窥的姿态把眼睛递上去。
在镜头里,她看见了她熟悉的房间,12楼B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