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提着一个鼓鼓的大皮袋，走路有点不便。他把袋子丢在地上，在桌前坐了下来。

“还有多久？”他问。

“四十分钟。”李奇说。

帕克看了一下手表。

“没错。”他说，“四十分钟。”

“去另外一间等。”莱恩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帕克准备要拿袋子，不过李奇帮他提了起来。又重又宽，对身材高大的人来说比较好拿。他把袋子拿到门厅，放在门旁，十二小时前它的前辈在同一地点等候。袋子掉下去时，一样如同死亡的动物，扑通落下，动也不动。李奇找了个位子坐下，开始以分钟为单位倒数。帕克来回踱步，卡特·格伦在扶手上打鼓，垂头丧气。海陆侦察队，搁浅了。我都专注在公事上，他曾说，离开战场的话，我什么也不是。在他旁边，格瑞戈静静坐着，一副英国人沉默寡言的样子。格瑞戈旁边是普瑞兹，那个拉丁美洲人，体格瘦小。再过去是爱迪森，脸上有疤痕的那位。应该是小刀，李奇心想。然后是科瓦斯基，已经比其他人高，不过在李奇旁边还是矮个子。特种部队的人通常身材比较小，精瘦、速度快、弹性好、耐力和韧劲十足，而且狡猾机灵，像随时可以出击的豺狼。

没人说话，没什么好讲的，大家都知道绑架结束时，一向都是风险最高的时刻。有什么限制条件可以逼迫绑匪一定要遵守诺言？荣誉？还是职业道德？搞个很复杂的交人动作十分冒险，随便挖个坟墓不是更好？或是在被害人脑袋里塞颗子弹，这样岂不是安全简单许多？人性？得体？李奇看了凯特·莱恩的照片一眼，摆在电话旁边。心里凉了一截。她现在比过去三天任何一个时刻都更接近死亡，李奇心里很清楚。

“时间到了。”帕克说，“我要出发了。”

“我帮你提袋子。”李奇说，“到楼下车上。”

两人坐电梯往下。一楼大厅里，一个矮小的深色皮肤女人穿着黑色长外套从旁边走过，旁边围着几个穿西装的壮汉，就像工作人员、助理或保镖之类的。

“那是小野洋子吗？”李奇说。

可是帕克没有回答，他直接从守卫旁边走过，到外面的人行道旁。黑色宝马已经等在那里，帕克把后门打开。

“袋子放在后座。”他说，“这样我比较好办事，后座对后座丢过去。”

“我跟你一起去。”李奇说。

“这样太蠢了，老兄。”

“我躺在后座地板上，够保险了。”

“为什么要这样？”

“我们必须有所行动，你跟我一样清楚。查理检查哨①那种美好场景不会出现，凯特不可能步履蹒跚地穿过浓雾朝我们走来，脸上还带着坚强的微笑，同时牵着杰德的手。因为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所以我们应该在某个时刻采取主动。”

“你打算怎么做？”

“等你把袋子丢过去后，我会在下个路口下车，绕回来，看能看到什么。”

“谁说你会看到东西？”

“四百五十万现金躺在没有上锁的车上，我的推测是对方绝对不会任它丢着太久，所以一定会有东西看。”

“这样对我们有帮助吗？”

“比呆坐在楼上什么都不做好太多了。”

“莱恩会要我的命。”

“没必要什么事都讲给他听，我会比你晚很多回来，你就说不知道我去哪里就好。我会说我去散个步。”

“要是你搞砸了，莱恩会要你的命。”

“要是我搞砸了，我会自我了断。”

“我是讲真的，他会要你的命。”

“这是我的风险。”

“也是凯特的风险。”

“你还是打算指望查理检查哨？”

帕克不发一语，十秒，十五秒。

“上车。”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