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李君国良送我一张像片,李君乃系一高材生,英文不坏,乃是在西苑认识的,还有一个梁秉铨乃系梁式堂的儿子,国文系中有几个可以交得的,一是上述两个同学,一是朱君泽吉,一勤苦博学笃实的学子也,将来必有大成就,周力中与曹祖武,二君敦厚朴实学子也,葛松龄写得一手清秀的赵体字,这几位都可以亲近一点,其余似乎都尚平平,无何特长表现。
4月7日 星期五 晴暖
天上高高挂着暖和的太阳,没有什么风,一切都很好,好的天气和昨天差不多,上午十一点左右跑到荷兰号买了面包,正预备给五弟小妹送到学校去,正好他二人竟随着同学跑来了,等他们吃完以后,我却跑到西单菜市场去吃一次许久没有去的五湖春,吃了一顿,吃完到庆华家,他下午要出门,在那泡了两个钟头,二点了,出来在那碰见,见面没有几次的,而请我三次客的徐伯伯,谈了几句话,出了庆华家茫无目的,信步骑来,不觉到了中央公园门前,无目的的进了门,漫步走了一大圈,多日未来,旧地又重游,去年暑假天气热的时候和松三、斌、泓三人来游,那时是什么情景,今年是什么样子,变得这么利害,不知明年又是什么光景!想到此,不由人百感交集,独自一人在水榭前铁椅上默坐了半响,公园中春色更是显得浓一些,碧绿水中漂浮着雪白的鸭子,红的鸭是翻来翻去,美丽可爱之极,清趣之极,默坐许久,心里也不知是想些什么,一人游园,索然无味,出园时方三点,太阳晒得很热,顺道再接弟妹们回家,今天包车未拉,回来一身汗,搬出椅子来,在院中阴凉处看书,春光十足荡漾着,春风得意的吹着,很是快活着,到黄昏又在院中散步和弟妹们游戏,晚上老太太(李娘)又开上话匣子,我现在想把斌放在一旁,努力不想到关于她的一切,以免心烦,可是老太太也不知是怎么股子劲,每逢在大街上或别的地方碰见了斌回来必在我面前重复描述一番,今天又说起来,我不记得是第几次了,反正第一不满意她那种不合她身份和奇特的装束,今天更看见和一个男孩子谈话,说她胡闹,或者也许将来会有乱子在她身上发生。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连着两天,一天逛北海,一天绕了一圈公园,连日父病无何变化!
4月8日 星期六 晴暖
一上午看看报,听会无线电,悠闲的过了一个上半天,午后后两点多钟左右,骑车到许久未去的叶于政家,祖武已经在那,本是约好的大家见面,高兴得很,谈笑了半天,不外乎关于学校的事,天气是十分的好,不忍说在屋中辜负了大好的春光,于是决定前天才去的北海,而祖武在昨天也去了一次,连今天,连着逛了三天北海了。坐洋车去的,门票我付,人不算少,船没有空,挂号也没有划上,只索在五龙亭休息了半天,清风徐来,浓艳的春光中,觉得有些凉快,女孩子们都早已单薄薄的上了身,轻飘飘的提前过起夏日来了,腿臂已早裸露出来,令人看了怪不自在的,国姪与同学在划船,陈伯潘也和同学在五龙亭闲坐,久坐无聊,遂擬归去,买大船票穿湖而过,上船时看见王大姐和她的六个同学,一个个都花枝招展的,穿着半长流行花旗袍,露臂,且皆甚活泼,大呼小叫,令人侧目,引人注意,我与大姐举手招呼而过,看她似乎很愉快!我们下了船已是用了快半小时的时间,真够慢,步行出了园门又坐洋车到东安市场,初进北海时遇见昌明、庆成、燕垿、金铃四块蘑菇,麻子、光洁二人未露,在东安市场转了半天,于政在北辰订做了一身西服,我一时心动,几度寻思,也定做了一身,代价三十七元,此处手工才十二元,比他处便宜多了,这一耗已是近黄昏了,又在吉士林吃的晚饭,于政请客,大洋三元,余出来又坐人力车直奔于政家去,到了已是九时左右,会见了多日未见的于良和袁兰吉二人,袁来凑成了一局,来了六圈,我实在心中不愿意玩这个,但没有法子,为了朋友同学的面子上,不得不陪着玩玩。虽是玩了不太少的次数,可是我始终不学算胡数,也总不会,可见我对竹战并不感兴趣。于良把RADIO开上,放的是王玉蓉的“王春娥”(即三娘教子),配角老生唱薛保的不知是谁,唱的不坏,所得彩声,几乎比王的还多,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一边打麻将牌,一边听无线电,乐何如之!可是我心里并不怎样快活,散局以后回来到家已是十二点半了,上床休息心中十分纷乱,种种想头,奔集脑中,令人烦燥,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据祖武谈他入的是土木工程系,光宇入的是建筑系,前者范围较大,工程类如高桥,铁路,大桥等皆可以造,光宇则只可造房,且多关于美术方面,我前途如何?茫茫不可想!太无味,无何真技能!难说得很,在此时之世界中,社会中,环境中,将来的生活是不可预料的!谁也不晓得自己将准会做什么事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