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日 星期一 上午晴 下午大雨
因为心里有事,所以老早的就醒了,起来整理东西,十一点左右过黄家,只余小弟一人,斌昨夜即未归家,五姐考协化,其母去银行,呆了一会儿即归来,整理字画。午饭后又把书籍全写出,大致都弄好。午后阴沉沉的天,像黄昏,低的要压在头上的样子,结果降了一小时多的大雨,连着几天都是上午晴,二三点钟下雨,真讨厌。
阅报各处水灾,难民遍野,为之嗟叹者久之。天津因南市河堤决口,法日租界全被淹,深处没房,竟达八尺之深,英租界暂时无恙,不知在津市所居之亲友都怎样应付。如果本市大水,我真没有办法呢!英日谈判英方态度闪烁,尚无结果,沪租界竟发生贫民抢米粮店之举,闻之令人扼腕,如此久持下去,中国非完全混乱不可。吾何不幸而生此离乱之世,而又何幸吾能值此乱世耶!?
四时许过力家,今日系陈家大姐生日,大哥过去应酬不在家,九姐亦过去,又请回,与之言明,后日请亲友来解决家事。归来骑车出去。雨后道路极难行走,至达智桥又想起寄家里之信忘带出,于是又回去,路真难走,此信系向家里要文,最后遗笔之字据。前去信久无复音,此人真怪,二月未寄应助之款,五弟学费亦未寄来,我决不向之要款。寄完信,经丰盛胡同往西直见城墙好容易找着郑六表哥所搬的房子,都未在家,只一行四的在家,向他说了,出来又到二道栅栏陈书琨老伯处,告以其事,邀其来,忽推约,经坚请方允。出来往北至强云门表兄处,去庙漆棺材,未遇,怅甚,留一名片而返。至灵境宫拜林笠似四兄未在家,在亚北购一点点心,又至华昌购一件衬衫布归来,乏甚。
晚七时左右,正在屋中闷坐,忽窗外现出斌的面孔,出来招呼她,其母亦来,后一同进屋谈天。她告诉我昨天去北海,坐汽车(神气呀!)又认识了两个外国人(美呀!),又看见他们跳伦布斯单克舞(神气!),昨晚一时许由北海出来,二时上床休息。在别人家睡不着,吃的不清楚,计一天多没有吃东西,哪里是玩去啦,简直是受罪呢!女孩子虚荣心到是不小,这两天老说郑燮,是有点讨厌,在我家听话匣片子“何日君再来”等,看画报,又谈什么首饰等,我听不下去,说话斌是随便无什么规矩,无论对什么人谈话,听着怪刺耳的,与其母说话,也是“讨厌”、“放屁”、“爱给不给的”等随口讲,这不对,本来送她们到家就回来,她叫我过去,我要走,她说“你忙什么呀!”只好再呆一会儿,听她一人说话。在人家憋了一天多,回家来开口话匣子,足那么一说,说这个,顶那个的,真倒霉,一直耗到五姐、小弟由陈家回来,我才回来,带了曾颐借给我的那本画报回来,在灯下写了日记才睡,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