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6日星期二晴和
读高中时期董毅和同学合影(前排右一为董毅)
上午满堂词及词史,倒是感到有兴趣,沈兼士的《说文》觉得没有意思,两个小时的《经学通论》,漫聊了六十分钟。中午归来,途中遇斌,她叫我饭后去找她,陪她一同去前门,替她外婆取钱,饭后尚未弄清楚,穿好衣服。忽然斌骑车来找我,李娘却在一边啰哩啰唆的说个不了,还说外边说了许多闲话,关于我和斌,活该,说就说去罢了,又能怎样我!我现在和斌一块出去走走,一块谈谈笑笑,说说玩玩,又没有和她谈及终身大事,担哪一家子心,一块玩玩犯法吗?新鲜吗?不可以吗?真奇怪,什么都要干涉,我当时心里着实不高兴呢。路过其家交刘妈把一块月饼送她吃,这月饼是我下午听她--斌--讲说有一种蛋黄月饼,我听了很奇怪,可巧晚上出去,在亚北看见就买了一块,又买了些糖,大洋五角,现在东西贵的真可以了。到了前门取出钱,又陪她到王府井大街送给她母亲,她母亲出来买了一点东西又回行去,真和大孩子一般,斌陪我买了牙膏牙刷,即未再买别的,到绒线胡同分手。回家整理去年用书及笔记,今日旧历八月十四日,上供,黄昏时上供,大哥又未出来,已有四次未出来上供了,良心何在?今天又不是不在家,父子之情何存!?孝子也!他做的极不对的事情都是对的,夫复何言!?只有强权无公理,正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至东安市场,无意中遇见了多日未见的李宝澄,看报上知其在北大国文系,穿马褂,成天泡荣春社,神啦瓜唧的,一天到晚心中脑中完全装满了戏,这种活着也无啥意味,也亏他家有钱给他胡花。今晚又请尚小云子尚长春等在东来顺吃晚饭,我则敬谢不敏,不敢参加,略谈即分手,晚出至蒲伯杨医院打电话给林笠似四兄,谈昨日事。据言今日打电话至衙门,谓不在,午后三四点钟时差人持一书送至家中,谓此事如愿照办则请开一支票交来人带回,据言未在家。仅开一收条而回,看此情形,大哥对林四兄欲标避不见面之策,则诸事皆停顿矣,我已让步,他还是如此紧咬不放松,且每一静思以前及目前对我等所办之事,我们委曲求全,不外不忍令其立时束手待毙而已,而诸事如此苛求,恶意相加,每一忆及不禁令人气愤异常,可恼,可恨!糊涂浑虫到家了!
9月27日星期三晴和
今天是旧历的中秋节!平凡的,无聊的过了一天,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反而觉得很寂寞清静。早上得三兄威如一信,立做一长信复他,并报告家中近况大略,又写了几个明信片,给几个朋友和同学,松三,李永,家里各一片,中午斌来旋去,中午娘在父亲棹前供月饼,又令人心中起一阵不痛快劲,昨夜晚上睡前也是想起了父亲,心中难过了许久,这又是谁知道的呢!谁又能安慰我呢!午后过斌家小坐即归来,做一信与朋友,略抒心中积怨,兹抄录于下:
“……今年是我倒霉的年头,所以不幸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几乎令我手忙脚乱的应接不暇!坏运气也是像花和蜜蜂似的恋恋不舍,老不肯走,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没有办法的事,说了半天恐怕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吧!?不怕你笑话,就是因为我家里有一点事,有那么一点小纠纷,因为我的责任关系,不得不让我硬着头皮去应付,去奔跑。看人家的脸色,受人的白眼,承人的意旨,真是一个这么年青的,毫不通事故的小孩子……我……一旦去应付这令人头疼的,讨厌的事情,有时真不知如何办法才好呢!近一、二月的时光,我每天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沉溺于精神的痉挛里,但是平凡生活的实际享受也不丰富,所以假如你看见了我的话,一定是一个可怕的脸色,干枯憔悴的面容,精神不振的我,你也许会不认识了我呢!每天太少,简直可以说是没有,一些什么事情可以值得让我畅快的,天真的,自然的,发乎于衷的欢笑,大多数是悲惨的苦笑,勉强的,无聊的,无意识的笑,烦闷,无聊,焦急的生活,不如意的事体,坏的环境,坏的心情,加起来,在其中生活着一个可怜的我……”
由上面节录一段的与友人书中,可以大概窥知些我近数月来沉闷,无聊,忧急,愤恨的平凡的折磨我精神的悲观生活。四时许出去寄信,并在孙家借电话询问林四兄,大哥有否回信,据谓大哥未去,称疾,送去一信,谓什么事实不符,大意仍是钱事两清,闻之心中愤甚,今日不去,明日去看信。
黄昏了,西院的大爷们才摆出来。大哥仍未出来,我也懒得再问,自拿起香点上拜过,一会又到西院去拜祖先,过节呀!今年与去年情形大不相同,明年此时更不知是何情形。大哥在家,病人,连走都不能走吗?可是能拜祖先!父亲都不认了,还认祖先做什么?!真是笑话!九姐还送来几个果子和几块小月饼给我们,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慈悲得很,我由心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