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月(9)

北平日记 作者:董毅


11月12日星期日晴

北平朝午门

今日何日?总理诞辰纪念日也!不可忘却。

晨起带五弟去理发,因看报想去看早场,新新大戏院改为影院,尚未去过一次,这次去看看,到了那,可惜是没有地方存自行车,找地方存也未找着,一时突然想起庆华家离此不远,遂骑车至其家中,原意系存车在其家去看电影,不意王贻亦在彼处,近来王贻去的倒很勤!谈笑一会,于是连王贻、庆华、弼三人一同步行去看,在门口外遇久未看见之靳剑民,略谈即分手。谈话的工夫,弼已经买了票,想不到我却做了白看的人,片名是《力士艳妇》,乃与爱丽丝费结婚之汤尼马丁主演,剧情简单而无聊,全剧以一女记者爱一幸运而拳斗名士之男子,觉得很不满意。不过片子前之杂记照的不知是什么地方,风景如画,真是好看极了。加上优美悦耳的音乐,可惜旁边没有斌在我旁边一同享受此乐。我每逢乐时或是吃到什么好东西,好看的,好听的,就不禁的联想到斌的身上去。总以没有和她一同享受为憾,我如此处处念到她,想到她,不能忘掉,她可知道?!但是她一个出去玩,或是和别人一同去玩,她却未必想到我吧!?唉!她又凭什么非想到我呢!?我无非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想起来自己烦恼何苦!?散场以后又步归至王家,好在不远,又在王家谈了一会,本来想就走,可是王弼非拉着待一会不可,后来又要留着在他家吃午饭,他母亲也留,但我和王贻决意回去,终于蘑菇半天还是回家吃饭。到家吃了两大碗半的热汤面,饭后整理了半天的东西,四弟今日学校会考数理化。归来以后很得意,诫以“满招损,谦受益”二言。四时许李娘由东城归,腰疼仍未减,不知何故,麻烦!一时心血来潮,忽然想起了久未看见的强宅表兄,跑到那里已是四时许,恰好在门外遇见其方由外归来,遂同入,坐定,即与其详谈家中近三月来之经过情形,并托其代写信询问仲老及叶揆初之意为何,能否资助。至黄昏,将六时归来,闻五弟小妹言,斌今晨十时许来还我书,十二时来寻其母,五时许来借胶水,大驾光临三次,未能迎候,真是抱歉之至。晚饭后遂与四弟过黄家小坐,斌见了直嚷“希客,希客”,又装那样,什么请坐呀喝茶呀的闹了一阵子,他们在吃饭还未吃完,斌母过来亦随着他们嚷,开玩笑,闹了一阵子才停下来,和五弟小妹下五子棋,又谈笑了一会别的,小弟高兴得直嚷,直说他今天早晨看的真光早场的故事。我今天早上回来碰见他,斌拿了一条红漆布皮带给我看,问我多少钱,她告诉我一元二,我信以为真,说不贵。她后来忍不住笑了,说我傻!(?)才八毛五,真的我是傻吗?她每次向我说什么话,我向来都是信以为真的,就想不到她会骗我,她今天自己承认,骗我多少次,可是我都信以为真,因为爱她太深切而不疑的缘故呢!?还是她说我是“傻”呢!?对了,她以前告诉我去北京饭店,也是骗我,说礼拜一(六日)我从她家走后,她自己一人去新新看《电话大王》,后排,也是假的,可见她以前尚不知有多少假话在我面前说过,真太不应该,简直有点戏耍我的意思。老实讲起来自己也太老实,才会这样,说不好听的真是“傻”呢,以后听斌的话,要想想打个折扣才好,不然会被人笑我是个大头,傻瓜呢!真的,我时常是吃亏在好人所谓“诚实忠厚”,坏意思是傻瓜的份上呢!想到以前为了斌苦恼生气等的情景,真是有点可笑又可怜自己呢。我在一边,在家,独自苦恼,她也许这时正是在外边快乐地玩呢,或是在家窃笑我是傻瓜。这年头,老实人和傻瓜也不大好分别,又听了一会子无线的西乐,她又问我这是什么音乐,什么歌,应跳狐步,还是华尔兹,又问舞场什么样,脸部表情等等,简直这一颗十七岁少女的心,完全陶醉在跳舞里面了,真不好,虚荣的毒素真是可怕!我在为斌的前途担心,假如老是为此沉湎下去,一听到西乐,看她那飘飘然的面部表情,我想一定又在想那爵士的音乐一奏,霓虹灯照着,大香槟酒饮着,光亮的地板上一对一对人的起舞着。我想不出什么快乐来,拘束的机械式的跳舞,有什么乐趣,值得令那么多人陶醉于其中,她问我为什么不和庆华学!?我却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也不感觉兴趣,斌现在是十分的心醉,恨不得这时无线电社送音乐时有个人陪着她跳一阵子呢!可惜我不会,恕不能奉陪小姐玩一下子!到了九时廿五分,斌及慧都去睡了,我和四弟也归来!说来有五天未去黄家,不算多,斌不是一不高兴,几个礼拜不来都有吗?就值得我去了喊希客吗?无聊,今天午间等我吃饭等了半天,那真是对不住!回来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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