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我怀疑‘交通’搞错了,干吗送一本《牡丹亭》来呀,翻开一看……”
“这也是自作聪明”,杨殷说,“若是被检查,傻瓜才只看书皮呀!
现在的形势下,最怕的是内部出问题。”
杨殷最后告诉徐向前:军委决定,派你同桂步蟾去鄂东北工作。
并说,鄂东北就在大别山区。
那里已有一小块红色区域,有一支红军,人数不多,是红三十一师。
徐向前听了,不知该说什么。
他原想回北方搞兵运,也没想过留在城市搞地下工作。
他认定,带兵打仗是他这一生中选定的职业。
他猜想中央可能派他去做军事工作,却没想到去大别山区!
他喜欢山。
在他的家乡往北,层层是山,一直延绵到五台山里五个峰。
他住黄埔军校,在山凹凹里;广州起义,他参加作战的是越秀山;在东江最后的七八个月,每天吃在山里,睡在山里。
他和山结下了姻缘。
更重要的是,他从东江游击战中领会到山地便于打游击。
敌人来了,爬上一个山头,等于多了一个营连的兵力。
“我服从军委的决定。”
徐向前不多思考,“只是对鄂东北、大别山那一带不熟悉。”
杨殷满意徐向前的爽快。
又和桂步蟾交谈了几句,站起身,伸出手和徐向前、桂步蟾告别,深情地说:“路上注意安全,从那边来人给你们带路,很快起程。”
“明天就走!”
徐向前说。
他在亭子间住腻了,恨不得立刻飞出这鸟笼似的小屋。
徐向前急于奔赴战场,杨殷十分高兴。
他连说两声:“再见!
再见!”
人生交往中,都习惯了“再见”这句道别的话,在有些人,今天说“再见”,明天、后天或几个月、几年真的再相逢了;可是革命人,往往一声“再见”,却成为永远的诀别。
徐向前和桂步蟾,离开上海两个多月后——1929年8月24日,上海地下党发生了一起被叛徒出卖的事件:杨殷、彭湃等,在沪西区新闸路613弄经远里12号参加会议,被叛徒白鑫出卖被捕。
8月30日,杨殷、彭湃等四人,在龙华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英勇就义。
那个叛徒白鑫,曾和徐向前在红四师一块共过事。
广州起义失败在花县改编时,白鑫是十团团长,徐向前为党代表。
刚到一块工作,徐向前对白鑫挺尊重,只是看不惯他的作风,很快又发觉这位团长身上带着很多银元,谈话中一提到女人和吃喝,兴趣特别浓厚。
打起仗来,不是找不着他,就是他要别人带队冲锋。
他贪生怕死,根本不像个共产党员。
徐向前曾向师党委提议,这样的人不能当团长,也不配做共产党员。
后来他从东江溜回上海,居然混进了江苏省委。
这可耻的叛徒,那天借在他家开会的机会,告密出卖了杨殷等党内重要的负责人。
为了保卫上海党组织,惩办叛徒,1929年11月11日,上海党中央特科经过周密安排,在白鑫家门口将其击毙,可耻的叛徒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为着永久的纪念,在徐向前征战的大别山区和江西中央根据地创办的红军学校,特命名为“彭杨军校”。
以彭湃、杨殷的革命精神,培育着一批又一批红军干部。
1929年6月初,徐向前和桂步蟾来到了黄安县的箭厂河村。
他们从上海一路来,先是乘船到武汉,而后又乘车、步行。
一路之上,穿过国民党军警层层哨卡,却没遇到多少麻烦。
除了他们化装化得像商人,还得力于何玉琳路熟、机灵。
他多次从这条路到上海党中央机关汇报,是位出色的“大交通”。
一路上,何玉琳不断介绍鄂东北历史情况、风俗人情、党政工作、红军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