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甫仁接到电话很快让我进去。他见到我很高兴,摸了摸我的军帽,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说:“我和你爸爸也是这么年轻就穿上了军装。”他又问我是家中的老几,我告诉他老四,他感叹地说:“小孩子长得真快,我们怎么能不老呢。”
他询问了父亲的情况,在那个年代,虽然他和父亲都身在高位,但是政治空气是非常紧张的,他们也都害怕在某一天会突然间被打倒,所以说话也很谨慎。当然,回忆起井冈山和父亲的相识,他和谭阿姨都笑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谭甫仁叫上他的老伴儿和我一起吃饭,老两口不停地和我叙旧,还回忆起父亲的一些轶事。我在等待着一顿美味午餐,但是军区政委的家宴也很普通,除去主食云南过桥米线外,还有三四个菜,也没有多少我梦寐以求的肉,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
(4)父亲说,早知道谭甫仁死的这么惨,不如留下他
几个月后,我们非常震惊地得知,谭甫仁夫妇双双死于非命。由于我当时不在北京,所以不知道父亲闻知后的感受,我估计他将是很难过的,毕竟是艰苦年代一同走过来,共事又这么久远。
后来听妹妹陈小琴回忆,出事后父亲在电话中听到这个事件,很焦急地说:“赶快送医院抢救!”我特别记得那次在谭叔叔家吃完饭的一个插曲,我向谭叔叔提出一个要求,就是从1968年到1970年,我还没有和家里通过电话,想在他家打个长途给父亲。谭叔叔当即让秘书把我带到一个军区机关打了长途,父亲先是埋怨我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同时让我转告,一定让谭叔叔多保重。父亲的含义与其说是身体的告诫,不如说是政治上的告诫,那个年代的政治空气太险恶了。
几年后,谭甫仁的一个儿子曾经到北京找过父亲,父亲见到他的儿子很难过。事过多年,父亲谈到这件事还感慨万端。父亲特别说,早知道这样,应该向中央打报告,千方百计地把他留在工程兵,那也就不会夫妇二人惨遭杀害了。当然,即使打报告也阻挡不住,因为谭甫仁将军从工程兵到云南是毛主席亲自点将,那是谁也不可能提出异议的。
父亲说,1968年中央把谭甫仁从工程兵调到云南,大家都没有准备,连谭甫仁本人也是突然间接到命令的。
云南当时是“文革”的重灾区,而且难以控制,武斗也在不断升级,这种武斗来源于江青的指示“文攻武卫”,文革初期江青还不像后期那样臭,很多人认为她的讲话精神很大程度代表了毛主席,所以纷纷拿起武器互相攻击。造反派由枪战发展到炮战,甚至把军工企业研究试制的尚处于在保密阶段的新式武器,也抢来用于武斗。
这一切传到北京,中央迅即采取措施,当时真正着急的是周总理,因为他要不仅要管“革命”,更要管生产,而后者才是最难的。周总理多次针对云南情况,作了指示。开办“毛泽东思想学习班云南班”便是一项重要举措。中央紧急开办云南学习班,本来和父亲共事的谭甫仁进入决策层视野,也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父亲说,他得知谭甫仁要离开工程兵真有点舍不得,但是谁也阻拦不了,这是毛主席点的将。
1968年1月24日,谭甫仁走进了乱哄哄的“云南班”。受到党中央、毛主席、周总理(当时还有“林副主席”)委托,谭甫仁以“学习班”办公室主任的身份主持了“云南班”的开学典礼并作了重要讲话。
2月11日,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听取了各省和军队办学习班的情况汇报,周恩来首先谈了“云南班”的情况,当云南已来了八百多人时,毛主席大手一挥,摇头说:“不行,800人少了,要增加一倍。”
(5)毛泽东让谭甫仁做云南王
那天后半夜,谭甫仁突然接到通知,毛主席在人民大会堂紧急约见他。谭甫仁兴奋、紧张和不安地走进去。文革年代,即便高级将领也很少能够见到毛主席,更不要说和毛主席谈话了。毛主席向来是夜间工作,和下级见面也从来不拘一格,谭甫仁为之一惊,因为主席披着一件睡衣。谭甫仁还是很紧张,那个年代人们已经把毛主席视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