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顾小白简直是身心疲惫。好久没有正儿八经地约会了,尤其是面对一个自己认真喜欢的女孩,简直比上一个月班还累。要注意谈吐礼仪,要幽默风趣,要兵来将挡,要找准机会主动出击,不能总是被动挨打。碰到难以回答的问题还要小心翼翼地迂回绕开,约会简直变成了一个军事活动。
但想到莫小闵离去时微笑的眼神,他心情又复杂纠结得要命。
回到家,一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还没拉开灯,一股刺鼻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打开灯,阿千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喝着红酒,灶台前乱七八糟。
“我靠!你在干吗!”
顾小白呆呆地看着她,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去收拾灶台。
“放着吧,”阿千拿着红酒杯,咯咯笑起来,“一会儿我来。”
“你来?你来一会儿屋子就该烧起来了!”
顾小白连擦带抹,然后跑去窗前打开窗,让风吹进来。
那是不知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阿千一直坐在沙发边的地上,手上拿着红酒杯看着顾小白忙进忙出,也不说话,就是咯咯笑。
好不容易等顾小白收拾停当——
“你回来啦!”阿千举高杯子,“欢迎回来!”
“你刚看见啊?”顾小白走过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我本来是想吃饭的啊,于是便自己烧饭,因为烧砸了,所以只好喝酒了。”
阿千无辜地看着他,顾小白静静地回看了她一会儿,也走过去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你约会怎么样?”
“累死我了……”顾小白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在和她说我是广告公司工作的,因为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个吊儿郎当的人。”
“呃……问题是你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人啊。”
“可我不想让她这么认为啊。”顾小白看了看她,“偏偏她又特别感兴趣,我只好一晚上使劲回忆我以前在广告公司上班的事情,做过的案子,想得我筋疲力尽,都快吐了。”
“啊哈哈哈,”阿千笑得浑身发颤,“她信了吗?”
“嗯,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工作很疲惫,身心很需要依靠男人的人,哈哈。”
“你个禽兽!”
阿千哈哈大笑起来,顾小白也嘿嘿乐,也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突然笑起来。
“哎?”阿千突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我觉得我真是失败啊,工作又失败,恋爱又失败。二十五岁了还没演过一个别人记得住的角色,男人一听说我是演员么,”阿千使劲抓头发,“又本能地想玩玩,但是又不能太认真。你知道一个女演员二十五岁还没怎么演过一个正经的角色,还有多少年可以混吗?”
“所以嘛,”顾小白自顾自点点头,“你应该和别人说你是个百货公司售货员。”
“哎,你说是我们太失败了,还是太没自信了?”
“啊?”
“就是说……”阿千斟酌了一会儿,“是主观说太没自信了,还是客观上其实是太失败了?”
“你很有文化的嘛,还知道主观客观。”
“你去死吧!”
顾小白又嘿嘿笑起来。
“我跟你这么说吧,”顾小白微笑,“其实这不是主观客观的问题,这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就是因为自己没自信,所以越来越失败。而越来越失败呢,就会越来越没自信。所以就这么恶性循环。”
“谢谢!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安慰起人来感觉也特别不一样!”阿千重重点了点头,“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等到你四十岁没人要,我四十岁也没人要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怎么样?”
“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备胎。”
“完全正确。”
“完全拒绝。”
望着阿千呆呆的眼神,顾小白耐心地解释起来。
“你想想啊,我是男人啊,男人四十岁还是可以找三十岁甚至二十岁的女孩子。你就不行了,你只能找六十岁的,最多五十岁的——这叫道不同,不相与谋。”
“很好。”阿千点点头,拿过电话,“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莫小闵告诉她,你不知多少年前就从广告公司辞职了,现在自由职业,有上顿没下顿。”
“我靠!”顾小白浑身一抖,扑上去和阿千抢电话。两人都喝了酒,阿千更是喝得醉醺醺的。两人在地上爬来爬去,互相拉扯的。不知怎么,就发现对方离自己那么近。
真的是……很近。
而且,不知怎么地,在无声无息中——变得越来越近。
近到了阿千听不到其他声音,近到了她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在闭上眼睛的一刹那,看到对面的人也闭上眼睛。
这是多么长的一瞬间……
阿千闭着眼睛,等着那一种叫做吻的温暖的东西。等着那一种让自己放松心情,即便第二天宁愿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
然而……
那一瞬间也太TM长了吧!
阿千睁开眼,对面的顾小白不知何时早已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你不觉得这样……”顾小白说。
“太悲惨了吗?”阿千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然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笑得在地上打滚,笑得刚才所有的氛围荡然无存……
他们又变成两个光屁股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