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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三年计划(2)

蒋经国论 作者:曹聚仁


有一年,全国的青年夏令营是在虎岗举行的,那一时期,虎岗和经国的怀抱,也给青年以无限的抱负。他有一天,讲演新赣南的远景:那时整个赣南已经成为工业化、机械化的世界;专署就在七十八层的摩天楼上,直升飞机就在屋顶的机场上飞来飞去;那时,南京和赣州之间,来往乘着火箭飞机,十分八分钟就可以到达了。那时候,全世界已经是一个和平的、繁荣的社会主义的世界了。

那些日子里,重庆国民政府的军事力量的加强,以及蒋先生威望的增高,对于专员的新政是有利的,没有人敢正面对这个三年计划的实施作批评。泰和人士,也只能在泰和说些无关痛痒的讽刺话。

不过新赣南来了,三年计划来了,官僚主义也来了,这就是中国。

经国曾经为了一篇批评新赣南政治的文章(见附录一),作过几次辩解,他自己表明他是要切实做下去的,要在赣南生起根来的。那篇文字,刊在《东南日报》上,周维新先生写的。他形容新赣南的三年计划,是一幅美丽的油画,挂在专员的客厅里,当作装饰品,那是好的。这些话,颇刺痛了“太子”的心。即算事实是如此,他也不愿意被别人这么赤裸裸地揭开来的。究竟新赣南是不是只是一幅美丽的油画呢?那就难说得很了,

专员主政的第三年,赣州城里,和某县城里,已经出现“经国路”的街名了。为了这事,他就下令痛切地告诫了一番,这么便过去了。又有一回,他看见公文往来,专员称专座,县长称县座,委员称委座,主席称主座,秘书称秘座,十分官僚腔调,又下令公文书,一律不许称“座”。触事例推,他的确想把官僚作风纠正过来。可是,中国官场,积重难返,做部属的,好似非那么肉麻不过瘾似的,连着专员也在染缸里过得久了,久而不觉其为官僚主义了。

就在三年计划完成的第二年,专员有一回要巡视南康某一山峰。南康县长,就连夜派民工,赶铺一条五里多的小路出来。他为了这件事,十二分的痛心,立即停止巡行,还派员安抚了老百姓一番。可是,官僚作风还是到处存在着。

且不说别的,就说他那些留俄同学吧,都是在莫斯科进过孙逸仙大学喝着罗宋汤的,有着专员作护符,每每横行无忌的。还有一回,一位派到浙东去的科长,他在宁波住了许多日子,不知怎么心血来潮,要买一套西装料子送给专员。那时,他心中大不快意,可是幽默得很,当着那科长的面,立即把那套西装的料子送给他的卫士,让那科长笑哭不得。

可是,他的干部,就那么手脚干净了吗?也有穷得连一家大小吃不饱的,也有捞得很不错的。大概在赣南工作的都还有点朝气,到了中央干部学校,便越来越不行了。有些干部,后来就叹气了:“早知如此,我又为什么当年不捞一下呢!”大概王继春是第一大傻瓜,以后这样的傻瓜就不多了。

一般说来,赣南公务员的待遇并不比别的地方好。不过,赣南有交易公店及合作社的组织,一般日用品的配给,却也帮着战时公教人员解决了实际问题。年节照例又有奖金,这笔钱,对于薪给阶级有极大的帮助。“太子”也颇关心养廉这一方面的事,后来场面大了,干部多,不免就有偏枯之处了。

自来,替新赣南写过文字的,《大公报》有徐铸成(桂林版总编辑)和杨刚(大公报特派员),也是誉多于毀。独有杨潮(羊枣),则认为局部的改良,即算是有进步,也是无济于事的。那时,羊枣主衡阳《大刚报》笔政。到而今看来,言各有当,究竟对不对?也还难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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