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国离开上海那一天，有一位朋友对我说：“看来，‘太子’的苏联政治意识，就此告一段落了。”他的话，我三翻四覆想了好久。蒋先生流播台湾以后，先后发生了许多次惊人的间谍案，外间流言，涉及他的俄国太太（蒋方良），说得那么神乎其神，其实并无其事。说来，也是这样：这位俄国太太的苏联政治意识，早就跟着中发白板① 化为乌有了。

究竟什么是苏联的政治意识呢？有一位捷克的政治思想家欧苏斯基（Osuskg）谈到过苏联人民之特性。他说：1917年苏联革命前，是由两个神话人物来作代表--杜那克（傻子）② 及魔鬼，杜那克代表苏联人民的真正的原始型态，在每个苏联历史小说里都可以找到。

同时，杜那克是被描绘成为民间的嘲笑对象，因为他幼稚，缺乏应世和理性的智慧，更因为他天性纯厚，服从良知，乃与世俗生活格格不入。但另一方面，也被人民当作英雄来崇拜，因为在一般胆小、被压迫而腐化的人民中，只有他有勇气敢畅所欲言，敢说真话，而且敢直谏专制的沙皇，残酷的政府，强梁的贵族和轻薄的社会。他被人作为神一般的尊敬着，因为他的天真朴实，反显得比聪明人更为高明。依照自己心灵及情感的冲动，他发挥了一种诚意，以致最初轻视他的人们，后来都不得不把他当作了不起的人物来看待。

另一个俄国的神话人物--魔鬼，并非是如哥德所著《浮士德》中之魔鬼，“否定一切之魔鬼”那样，认为他能够对一切事情总是说“不”，因为折毀上帝的工作。也不是如拜伦著《该隐》中之魔王，反对社会，认为他是罪恶之化身，而应予毀灭。

俄国之魔鬼，根据诗人勒葛托夫① 所给予的特性，是傲慢的幽灵，漫不经心的游荡者，天上与地方的陌生人，是失去天堂的一个迷途天使，而又不屑于接受世俗的东西。他鄙弃人类的优点，也同样地鄙弃人类的弱点，对于自己的命运与前途，亦毫不关心。这一段话，说得太深切了，我们今日感到兴趣的究竟这位在苏联吃黑面包长大的“太子”，是杜那克？还是俄国式的魔鬼呢？有一段的时期，他是杜那克；可是，仔细看去，他又似乎是俄国式的魔鬼。他的政治意识，也和蒋先生一般，受着莫斯科的影响的，可是他又是一个道地的东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