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君曾以求婚为喻:共家小姐有如鸣鸿禧中的金玉奴,给莫稽抛弃过,而且投入江中,几乎要淹死了她,这回,自然非棒打薄情郎不可了。她心头是否要把莫郎打死呢?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这一比喻,最合当时的情势。有人问过经国:“和战前途如何?”他半晌不语,后来他说:“和战都不容易!”
在汉口与南京之间,距离并不很远。只有那几位和平老人:颜惠庆、邵力子,倒是诚心诚意想实现和平的。张治中比较悲观,他说:“溪口并无和平意向!”
中国政治圈套里的戏法,那是一言难尽的。单就经国的政权来说,那是从南京政权总崩溃以后才逐渐建立起来的。这个突变的种种因素,似乎替他打扫障碍,铺平一条新的大路来。这条路虽是崎岖不平,却是王道堂堂,可以通到罗马去的。
在那个大转变的角上,政学系首先抽了身,连他们那份用心血灌溉起来的《大公报》,也就首先转变过来。陈仪的被囚,就包含着种种意义,让大家体味到这个政治嗅觉最灵敏的政团,有着另一种打算了。而老头子,就挥泪斩马谡,杀鸡给猴子看。
那时张治中,处境当然最苦,比邵力子还要苦;他过去奔走和平,(民国)三十四年的双十会谈,他曾亲赴延安把毛泽东接到了重庆,事后又亲自送毛泽东回延安去。后来他又和马歇尔访问过延安,并出任三人小组的政府代表。在(国民)党的圈子里,他就变成了内奸了。某中委就说:“如果说张某是秦桧,他根本还不够格,他不过是个殷汝耕(即汉奸)。”这一迫,张治中无路可走,那也只能向北平方面低头去。这一低头,整个西北都变色了。
不过,这一类事变,是把天子门那一个顶大的集团也撵开了。就在那一时期,CC集团也瓦解了;忠诚于老头子的,经过溪口这一段时期的选择,就成为官邸派了。官邸派的形式,本不自溪口开始,而凝结为一种定型的力量,隐然以经国为中心,则溪口时期,是一个最重要的关键。
张治中出席了1月26日的政务会议,便坐了飞机回到兰州去。仅李宗仁总统,把“和平”的前台唱得很热闹,后台的全武行也正准备得起劲,纬国的装甲兵团到了上海,主军的T和主党的K,这样就把南京和上海的空气判然分为两途了。张的回到西北去,这就是说他带了和谈的计划到了南京来,看准了和平绝望,才怫然而去的。
依表面看法,和谈是接上了民国三十五年中的旧文章重新做起的;所以,邵力子、张治中依旧做了主角,再把困居在上海的罗隆基、史良、章伯钧拉出来。有段时期大家属意宋庆龄组阁,连顾孟余(行政院政务委员)的呼声,也引起了种种希望。那当然是老百姓的天真想法。
共党所谓和谈,事实上是招降,而溪口的和谈则是准备作战。有一天经国到了上海,那当然是在传达命令,刹时间就把市场上无数谣言一扫而空了。有一天,那天是旧历正月初二日,T公馆有一非正式的招待,会上就把这决定,侧面透露出来了,那时,经国已回到溪口去了。
不过,溪口也在实际上完成了穗(广州)宁(南京)合作的工作,李宗仁飞到广州去了一转,孙科也就带着阁员北来了。这也和经国的到上海,有密切关系的。只有邵力子,一心一意想在和平上尽一分力量。代表李宗仁私人的和平使者:邵力子、颜惠庆、江庸、章士钊那一群人,经过了无数曲折,终于飞到北平去了。那时,实际的北方政治中心在石家庄,共方和各民主集团的幕后接触,也在石家庄,正如南方政治中心之在溪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