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说绑票的事闹得很凶么?”黄金荣只好找借口。当时上海确实绑票风炽,掳人撕票,惨案不断。黄金荣说,“我是捕房的人,你若一时大意被绑了去,我岂不塌台?”
黄金荣这个借口倒不是没有一点道理。黄金荣历来谨慎,总是告诫家人不要出法租界,唯恐一出法租界便失去了安全保障。儿孙读书的学校,也是以法租界为限。
露兰春嫁给黄金荣两年多不曾有孕,为了让她收心,黄金荣先后替她领养了两个男孩,一个取名黄源焘,小名连弟,是大舞台一个姓李的武生之子,因父母双亡,被黄金荣收养。另一个小名叫根弟,原是广东一个麦姓烟贩的儿子,因父母被捕死于狱中,由法租界会审公堂将其断给黄金荣做了领养子。
露兰春身边有了牵绊,黄金荣多少有些放心了,此后总算度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1923年5月,震惊中外的临城劫车案发生,黄金荣奉命前往参与调解。临行前,他特地对黄府上下可靠心腹一一叮嘱,一定看牢露兰春,不得出任何差池。
参加解决临城劫车案,是黄金荣30多年华探生涯中,最得意最津津乐道的大手笔。由于黄金荣是劫匪头子孙美瑶指名提出的和谈对象,他因此身价倍增。黄金荣借助青帮“大”字辈张镜湖的招牌与威望,在抱犊崮与孙美瑶磋商,使土匪与官方很快达成对话,圆满解救一百多名华洋人质,并使土匪顺利被官方收编,黄金荣因此得以“黄天霸拜山”功德圆满,凯旋而归。
在被解救的39名洋人中,有一位法国天主教神甫姚主教,此人以传教为名从事间谍活动,与法国驻沪领事及巡捕房总监、总巡关系密切。姚主教被解救回上海后,租界当局为褒奖黄金荣,于1924年初破例任命黄金荣为警务处刑事部督察长。
在此之前,督察长一职是洋人的专属职位,黄金荣可谓开华探问津此职之先河。黄金荣自1892年进入法租界巡捕房,做了32年华探,如今破格升为督察长,应该说已然功成名就,也是其一生事业的顶峰。
然而,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此时的黄金荣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备受煎熬!这个威震上海滩的“青帮”大亨,再次为露兰春这个小女人大跌其霸!
尽管他离沪前再三叮嘱黄府上下看牢露兰春,但当他调解劫车案归来,一踏进公馆,便倏然觉出了气氛迥然,家里的杂役、佣人、娘姨,以及儿媳李志清,一个个脸上像结了霜。
那一刻,黄金荣顿生一种不祥之感,三步两步来到楼上,当他踏进卧室的房门,看到的是一片凄凉萧杀的场面,那些与露兰春相关的花团锦簇的色彩全都不见了,她的衣物、脂粉、戏装等等,也都不翼而飞。
黄金荣傻了,傻呆呆地站在卧室门口。
忽然间,黄金荣想起他的家当,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家当都在密室的保险柜里,而钥匙是露兰春掌管的。他急奔二楼密室,门竟然没锁,拉开保险柜的门,里面的金条、银元、美钞、庄票、珠宝首饰、文件道契等,全部一廓而空。
黄金荣顿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