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马占山的话说,叫做“沙塞孤军,后无救援,军器窳败”,自己的情况不是不妙,是相当不妙。
尽管他作了准备,态度强硬,但作为一个相对的弱者,如果不被逼到无路可走,谁也不愿真的图穷匕见。
可一切都由不得他。因为对面的关东军就是名副其实的滚刀肉,就是要逼得你走投无路。
在“满铁”开始修桥后,马占山下令部队全部撤到大兴站。
清水和林义秀在交涉时曾提出要求,即在修复铁桥时,中国军队必须退出15里,而大兴车站距离大桥有将近18里路,超出了日方的要求。
我照你说的办,但过界了就别怪我不客气。
时空错位
东北军已经在撤了,没想到鬼子给了颜色就开染坊。那些日军飞行员仗着谁也打他不着,竟然随随便便就把炸弹从飞机上一脚踢下去,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中国后撤部队来了一通狂轰滥炸。
马占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汉子,一下子来了火,立即下令部队在大兴站前进入一级战备。
完全没有胜算,但事到如今,不能被人指着鼻子欺负。拼了!
中方的强硬出乎日军意料,不过或许这也正是他们想要的。
就在东北军撤往大兴的前一天晚上,滨本曾派出侦察分队,坐着小船潜入对岸。
这次行动很突然也很成功,三名中国哨兵未及作出反应,就被绳捆索绑后带回南岸。
日版渡江侦察记的牛刀小试,显然更加增强了滨本原先的认识:对面的东北军一样很菜。
1931年11月4日,凌晨,秋雾浓重。滨本联队一个中队率先越过江桥,向大兴站进发。
偷袭北大营的也是一个中队,不过那是铁路守备队,现在则是关东军的正规部队,有什么理由搞不定呢?
看起来,对方果然未做任何防备。一切都是那么静谧,使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抵抗”的北大营。
也许“支那人”还在营地里睡大觉呢。这使进攻的日军大大降低了戒备心理。
一直以来,仙台师团在东北的作战经验都可以简单归结为:打仗跟玩似的。
可惜,这次他们要把自己的性命也一齐玩完了。
担任正面防守任务的徐宝珍卫队团并未睡觉,正趴在阵地工事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他们。
没有动静,只是日军还在15里范围之内,马占山传下的命令是:超出一里就开火。
在中国,东北大汉那是跟山东大汉齐名的,说起来都是有点腱子肉的高大威猛汉子。然而,一个“九一八”事变便差点把这个招牌砸得稀巴烂。
人家打你左脸,你伸右脸,要那一身腱子肉有甚用?
屈辱、悲愤、苦闷,无时无刻不包围和困扰着东北军中真正的热血男儿。
史上只有降将军,无降典吏,更无降士兵。
这次,黑龙江的东北军终于决定雄起一次,他们要挺起腰杆来走路。
说好退出15里的范围,可是日军脑子里显然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他们是准备到大兴车站去吃午饭的。
15里,16里,开火!
“偷袭者”毫无防备,连对方的脸都没看着,地上就血肉模糊地倒下一片。
滨本联队被打蒙了,他们好像进入了时空错位。
不能够啊,“支那”部队竟然会主动朝我们开枪,不是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吗?
要想再往前面冲,发现对方武器太猛,单是机枪就能拉出数道火力网,碰上去非死即伤。
只得停下来,希望头顶的飞机能帮上点忙,以减少地面损失。
没想到的是,日机也跟着倒霉。由于扔炸弹时飞得过低,一架轰炸机遭到地面机枪火炮的攻击,差点没能挺得住,飞行员连大腿都被打穿了,可想而知东北军的火力有多猛。
地下的,天上的,现在都停了摆。
历史上著名的江桥抗战自此拉开了序幕。
捷克式机枪
被马占山兜头打了一闷棍的滨本,还没意识到这趟黑龙江旅行的风险有多么巨大。他认为,先头部队的失败,仅仅是个意外。
怎么回事,离大兴站明明只有两里路了,挪一挪屁股就能过去嘛,真搞不懂。
一个中队不够,派大队吧。
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到了现场,大队长终于明白了中队长的苦恼。
因为防守地形对守军来说实在是太有利了。
正面是铁路,区域极其狭窄,加上对方火力极其强劲,如果直挺挺地往上冲,无异于送死。
铁路以西不用守。因为那里全是还没有封冻的沼泽地,一旦陷进去,除了给人当靶子,再也没别的念头可想。
铁路以东除了烟草地,就是高坡。要通过烟草地,视线容易受到遮蔽,不利于发挥日军的火力优势。至于高坡,居高临下,那更是防守方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