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见妇女们又回到地头了,社务委员会就决定把耙地的活,都交给妇女做。男人去修整土地、改良土壤。
我领着妇女们赶着六七头牲口,一天就耙了七十亩。但是男社员并没有从思想上解决问题。
撒肥,妇女往箩头里装,男人担到地里撒开;男人十分工,女人七分工。男人说,这需要技术,要不撒不匀。
这天晚上,小姑子张腊秀来找我,她说:“嫂,咱们和汉们分开动弹吧,要不,总是他们十分(工),咱只能是个七八分(工)。”
我说:“分开干,咱也得干出和汉们一样的活儿,才能记十分工。”
腊秀说:“那咱和他们比一比。”
我说:“对,只有比比,才能瞧清了。”
第二天,我向社里提议,男女要分开撒肥,比一比,如果干得好,就记一样的工,要立下规矩。
宋金山、王周则和团支部书记李财发都同意,男社员们也没甚意见,都说,比就比,看你们能干成个甚?
我晚上就动员所有妇女,要她们拿出劲来和汉们比,妇女们热情很高,当下分成小组,要和汉们争个高下。
转过天,我领着妇女们去了一块地,那些汉们去了另一块地。宋金山看了看两块地说,地块大小差不多,人数也一样,比就比一比吧。
到了地头妇女们就干开了,我拿着锨走到地里做了一个撒肥的示范动作,肥料呈一个扇面,均匀撒在地上。雪花、腊秀跟着给各小组的妇女做了示范。
我说:“大家心别急,快活慢干着,咱先把地划成行,一行一行撒,能保证又匀又实。做不好返工就误事了。”
妇女们担的担,撒的撒,不到晌午,就干完了这块地。
晌午了,男人们还没干完。宋金山告诉他们,妇女们已经干完下工了。他们不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一看我们活干得也挑不出毛病,男人们只好认输。
这次,所有的妇女都被评了十分。但男女同工同酬的规矩还没立下来,男人们说他们大意了,还要再比。
我对妇女们干活有了信心,就说:“好!如果你们再输,这个规矩就必须立了。”
谷苗长高了,要间苗,这回是男人们要比赛。
间谷苗比赛,男人们很当回事,到了地头烟也不吸,蹲在地上就干。
间谷苗,是男人们的弱项。他们蹲在地上,一会儿就腰酸腿麻,想快也快不了。妇女们是跪在地上间苗,头不抬脸不仰,一个劲儿往前走,很快就干到了前面。
男人们腰酸腿疼一天评了八分工,妇女们评到十分工,有几位还评到十一分。
就是这样,社里才算把男女同工同酬的原则肯定下来,不管做甚活,妇女只要和男人做一样的活,做得一样多、一样好,就和男人记一样的工。
女社员的生产积极性提高了,二十六户女社员差不多都上地了。劳动十分积极,有些妇女为了多做劳动日,不顾提前回来做饭,就和男人一齐回来,男烧火女做面,饭也误不了,劳动日也做下了。到春耕总结评比时,全社评了十六个劳动模范,妇女占了六个。
我就鼓励大家说:“妇女要好好努力,提高技术,争取下一季选更多的模范。”
1952年(下),
第一次走出西沟
耙地、撒肥、间苗,三次比赛后,妇女们终于争取到了和男人们记一样工分的待遇。
一样的劳动,一样的工分(报酬),这就是“同工同酬”。
男人们看到自家女人能干,心里也高兴,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在一次开会中,他们又提出妇女也要去担圊肥、抬石头,干一些重体力劳动的活儿,再来比一比。
这话刚说出来就被宋金山和另两位副社长给拦了。
他们说,理不辩不明,妇女们要求同工同酬,是在妇女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实现的,不是一定要和男人干一样强度的劳动。同工同酬是尊重妇女,解放妇女劳动力,而不是不顾妇女身体条件、生理极限,去同样劳动。
宋金山最后强调说:“咱比赛为个甚?是说妇女有能力,也能干男人干的活,咱不能小看妇女,要尊重妇女。比赛不是怄气。比了比地里的活儿,你们倒沉不住气了,要比比纺花缝衣裳,你们都还要上吊哩!”
自此,男女同工同酬,算是在西沟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