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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心的弟弟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心仪的工作。龙先生主动问她:“如果弟弟不怕吃苦,愿不愿意自己开家公司?我至少能保证他不亏。”岂止是不亏,弟弟的公司一开张,第一笔生意就赚了三十万,而且赚得十分轻松。半年后,弟弟就在上海买了房,把老家的父母、年迈的外婆都接来享福了,家里请了两个保姆,俨然过上了上等人的生活。紫心曾经和何霜说,他尊重我,爱我。
何霜还知道,紫心生过一个女儿,但是差点要了她的命。当时龙先生在外地,没能回来照顾她,父母为此充满了愧疚。
紫心告诉何霜,她又怀孕了,看了一名老中医,老中医说是男孩。紫心抓住了何霜眼中一闪而过的疑问,急忙说:“老中医坐堂三十多年了,从来没误诊过。”紫心还说,她想去美国生孩子,自己身体素质差,上次生女儿的时候就差点没命,她希望到美国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还希望何霜能帮忙联系一下。去美国生产的想法她还没跟龙先生商量过,但龙先生曾经答应她,一定会保护好她和孩子,她临产时,他肯定会陪在她的身边,而且会找最好的医院和医生。如果去美国生孩子,龙先生肯定会为难。
何霜理解紫心的心情,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下来了。她说:“只要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安排妥当的,曼哈顿也有很好的华人医生。”有了何霜这句话,紫心便彻底放心了,她说:“你先帮我联系,等我这边差不多了,我最后再跟他说。不然拖的时间长了,他会担心的。”何霜知道紫心很爱龙先生,这种爱表现在对他的理解、体贴上。
何霜在紫心身上是费了心思的,因为紫心给她透了风,省里有个五百亿的高铁工程由龙先生负责。同时,紫心也给何霜介绍了些来头不小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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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紫心在一间高级茶庄请了几个人,何霜也在。大家谈得兴致正浓时,何霜的手机响了。这一次居然是秦桑,她在电话里喊:“你在干什么?”何霜老实回答:“我在喝茶。”秦桑哼道:“你好潇洒啊,居然在上海喝上茶了。我们本来约好去叶梅家的,你说你有十万火急的公务,结果在上海不是打麻将就是喝茶。我们严重怀疑你在上海当了二奶才有这么多悠闲时光。”
何霜没时间同秦桑纠缠。表面上看她几乎天天都在吃喝玩乐,其实她比在华尔街还累。她每天都要写出分析报告——哪些是潜在的客户,有多雄厚的资金,MGS公司同他们合作有多大的可能……她像商品一样对他们进行综合分析,然后用最简洁和准确的语言写成报告传给亨特。亨特一般在清晨阅读何霜的电子邮件,然后在北京时间的凌晨两点,何霜同他通电话,探讨工作的进展和新出现的状况。自从亨特听了那个五百亿的高铁工程,跟何霜的通话时间明显加长。
何霜已经说了,那个五百亿的高铁工程,是最大的、但最没有把握的项目。但亨特还是希望何霜能够扛回来那个五百亿的大馅饼。何霜说,我现在怎么能保证,连项目的负责人我都没见过。再说了,这是个长期工程项目。亨特说,不就是操作起来复杂些,多费些心思而已嘛。何霜说,费心思,花力气这都不难,最难的是在中国要搞定好单子,必须懂得人事关系的处理,一环扣一环,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就会满盘皆输。
亨特显然不满意何霜的谨小慎微,他觉得搞金融投机的人看准了就要大胆上,前面是枪林弹雨也要冲,有大亏损才有大赢利,有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四五年前,亨特负责的部门因“次贷危机” 账面损失了三个多亿,但这有什么好怕的?有失也有得啊,像房地产的空仓就他们赚了个盆满钵满,八亿多美元啊。亨特对何霜说,你提出的她们到美国来玩那是小事,到美国来生孩子也没有问题,必要时还可以动用我的私人飞机。我们可以把王总和龙先生都邀请到曼哈顿来,我可以带他们去参加曼哈顿高级俱乐部的聚会,他们不是对私人飞机和游艇感兴趣吗?我可以给他们介绍纽约最好的代理商。
何霜心里很清楚,亨特热情的背后是对五百亿工程的贪婪和渴望。设计新的金融衍生品,利用其错综复杂的结构,成为大肆掠夺财富的利器,这是华尔街心照不宣的商业秘密,因为只有衍生品的设计者才弄得懂它的来龙去脉。衍生品的设计者常常故意隐瞒事实,让产品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但若是有一天金融危机爆发,衍生品的欺诈和骗局必然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何霜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生她养她的地方。再说那个数字太庞大了,而亨特居然想独吞。思前想后,何霜越想越害怕。她最初的设计是,只要能分上那五百亿的一杯羹就谢天谢地了。亨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胃口?何霜有些后悔了,她不该这么快就向他汇报那五百亿的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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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特完全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他对何霜说,你要知道,我们是在提升他们对金融市场的认识,对中国的资本市场绝对有实践的促进作用,把资本做得更有效率……亨特话里话外旁敲侧击,要何霜面对这个挑战,去努力游说中国的政府官员、国企老总,把这五百亿的工程给我们吧!相信华尔街的智慧和技术,我们会为你们设计完美的金融产品,会为你们发行股票,会在名震八方的纽约证券交易所隆重上市。股票上市后还会动用我们的科研部发表文章,分析和赞美新股的文章会发表在有名的《华尔街日报》和《商务周刊》上。我们还会同各大商务电视台联系,举行一系列的采访和座谈,更好地宣传新股票。我们的销售部也会把新股票介绍给所有的投资商。相信我们,只有华尔街才能把资本的效率做到极致,只有华尔街才能把十美元的价值发挥到一千美元的功能……何霜听得头疼,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是啊!华尔街的贪婪、虚伪、掠夺成性全世界都知道,全世界对华尔街又爱又恨,但还是心甘情愿地接受它的欺诈和掠夺。
亨特当机立断,想亲自飞上海一趟,亲自与这些重要客户面谈。他最想见的是龙先生,完全是一种迫切的、急不可待的心情。何霜给他的建议是,所有的客户都可以见,但唯独不能见龙先生。因为条件还不成熟,五百亿的高铁工程项目根本没有公开,何霜也只是从紫心那里辗转得来的信息。何霜跟紫心熟,但跟龙先生并不熟,他们只见过一面。
五百亿的高铁工程项目沉甸甸地挂在何霜的心头,她虽然不像亨特那么贪婪,但也是心往神驰。龙先生给何霜的印象是深沉、内敛、不苟言笑,眉头总是微微锁着,眼神有些冷,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何霜观察到,他在看紫心的时候脸上流转出少见的温情,两个人的手有意无意间会叠在一起。“还是一个很柔情的男人嘛。”何霜当时就在心头想,要想攻破龙先生,先得攻破紫心这道防线。事实证明,何霜的策略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