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博做生意跟季晓旺有诸多不同,他很善于交际,朋友非常多,多得可以用“泛滥”来形容。他的办事能力也很强,一些政府关系不用我找人,他自己就能够搞定。但他和季晓旺犯了同一个毛病,都是靠脑子记账的。更要命的是,他的账比季晓旺的账更乱,乱得更离谱。后来我总结一点,创业做生意,不管自己单干还是与人合作,都要重视账务。虽然账目清楚不一定会成功,但混乱的账必然注定失败。
老家镇上那种小地方,跟大城市没法比,业务也都是些灯箱、名片、印刷、宣传单的小活。韬博刚管理分公司的时候也很有激情,经常请客户、请政府单位的人吃吃喝喝。我不反对生意上的吃喝,但韬博不懂得节制,有时候认识个新客户,做的业务赚不了几个钱,一顿饭几百块下来很是慷慨。这很难说得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分公司经营不到一年,整理账务,把所有能值点钱的东西全加进去,整整亏损了五万多元。我责问他钱都花哪去了,他什么都答不上来,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亏损盈利的概念。
我不是一个喜欢带着偏见思考问题的人,但我深信韬博和季晓旺的亏损是不一样的。季晓旺的亏损养肥了自己和一家人,而韬博没有。
因为分公司设在老家,我回老家镇上的时间多了,也时常会找朱亘咏喝酒。至于费仁,老婆管得太严,我只是偶尔上他的店里坐坐,喝喝茶聊聊天。有一次喝酒,朱亘咏向我透露了个秘密,说韬博在外面有借高利贷,十万元。
我当场就大吃一惊,第二天马上去找韬博。他承认了,并对我说实话。两年前他的结拜好兄弟跟人借了一笔五万元的钱,让他作担保,当时他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问就签了字。后来好兄弟调到外地工作,赌六合彩钱也输了,直到债主找上门,他才知道是高利贷。被逼无奈,替兄弟顶了这笔五万元的债务,靠借钱付息。两年下来,本金翻番成了现在的十万元。
我气得真想一脚踹翻他,问他投资分公司的钱哪来的,是不是也借的高利贷。他说不是,以前没做什么生意,不好向亲戚朋友开口借钱,再说借高利贷的事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担心。现在和我做生意了,他才有理由跟亲戚借钱,投资的钱是向他姑姑借的。
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安心管好分公司,几天后我介绍了一笔十万的低息资金给他,月利率1.2%,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总比月利率5%翻番慢一些。
可能从一开始我就是错的。虽然分公司亏损,韬博借高利贷,但我并未因此关掉公司,相反是加大力气想扭转经营状况。韬博和我,都太需要赚钱了。
我让韬博关掉门面,辞退工人,以期削减不必要的费用开支,又从外面拆借了二十万低息资金,从银行办了十万贷款,将三十万资金全部投入户外广告。做广告想赚钱,不从户外广告下点工夫是绝对不行的。
因为南方夏季常有台风,广告牌倒下的事经常发生,所以当时我们的理念是确保广告牌的安全。我们的材料都是用最好的,加上韬博对广告制作还不熟悉,同样一个广告牌,别人花了五万,我们竟然花了八万。客户在租广告位的时候,只管位置怎样、招不招人眼球,哪管牌子的质量好不好。所以租金上我们没有竞争优势,别人能赚,我们只是瞎忙。不考虑广告位升值的因素,公司负债很快接近五十万。
入股四季和开分公司,不仅没给我带来一分钱收益,相反债务是越积越多,负担也越来越重。我整天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但并未理智地从困境中吸取教训,而是在原有的烂泥潭里挣扎,越陷越深。
迫于沉重的债务,我决定重操旧业,赚点利差以减轻分公司的债务负担。李冰冰反对我再回来做那个行业,她银行里有几十万存款,愿意拿出来支持我。我拒绝了她的美意。我心里清楚,不论我与她关系如何亲近,都不可能在一个碗里吃饭,我们属于那种没有将来的黑色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