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吸血鬼墓地里的蛞蝓,翻滚出斑斑痕迹,他从中获得快感了吗?”图书馆回荡着石号号凄凉的质问。惩戒少年又迎来一个迷惑的午后。
这次的“山魈”分泌物横跨实验与化学。
“要把它刮下来交给咚咚化验。”豆科学蹲下来刮取物证。
长发在书柜之间飘荡,“画家的女儿”透过书本之间的缝隙看他,“你去过了吗?”
“呃,没有。”豆科学羞赧地从裤兜里拿出被水洗后化作纸浆的一团宣传单。
“别人催你一两次,已算是关心,如果你自己仍拿不出作品,是没人来求你的。”她说着和她爸爸一样的说辞,只是更冷酷,语速更快,“如果你自己都不帮自己,谁会帮你?”她失望地离开。她总这样,不愿被人目击,希望暗暗推动豆科学,只因她内心已产生感情,不愿为他人所知。
“什么画展?”石号号攥过纸团,辨认上边百分之九十以上无法辨认的字体,“这不是柴埠头吗?今天是最后一天?我陪你一起去。”
“为什么?”
“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次。”石号号褪下清洁手套。
“现在就走?”
“先把试管送给基因改造先生。”
废弃铁路旁的仓库,是运小猪或是广东货的存放地,以前妈妈经常托他们带木屐,石号号也穿过,踢踏踢踏地走在城墙上,没有声音比那更懒散……铁路改路线之后,先是空置了几年,直到专科学院成立,工业美术设计专业的学生陆续租下仓库,装潢成画室。江的另一岸泄露出艺术风味。
他们找到“画家的女儿”指定的画廊。一幅油画女人叉开四肢躺着,叫《角度》,一些神态诡异的大叔变换着头的角度看她的身体构造……他俩看了一个又一个展厅,一幅比一幅角度奇特,也有达利的仿制品。
——那是蒙娜丽莎?
——差不多,是她老弟。
——她到底有什么好?
——你不必什么都知道。
“你们看中什么了吗?”画廊主人迎向他们,“这里的画也是出售的。”
“没有一幅我买得起。”豆科学说,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画。
豆科学从没从这个角度看过自己的画。
小狗阿炳长牙时,很喜欢咬鞋子,泡沫拖鞋打上了一圈圈牙印,跑鞋被叼到垃圾房外。你训斥它,它就紧紧地趴在地板上,满怀绝望地把肚皮贴住地面,当你宽恕地抚摩它的头颈,它会微微一颤。
豆科学看到那幅画,就像阿炳一样微微一颤。
“这是非卖品。”画廊主人介绍,“是特地送来展出的,今天是最后一天。”
……一时无语地走过江堤,葡萄藤落满了江堤,触目惊心。
“你为什么不继续学画画?”石号号问。
“学画画很贵……而且我爷爷一辈子受了很多苦,他也没让我爸爸继续画。”他们吃了太多苦,宁愿让儿女学一门任何时候都能养活家身的手艺,而不是搞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金融风暴之后,尤其如此。
“你爷爷没有投资头脑。”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捡平滑的石子打水漂。
手机在衣兜里颤动,咚咚打电话来说“蛞蝓侠”有线索了。
“这么快?”
“是什么东西?”
“你们得先给我买张篮球赛门票。”咚咚得意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