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社会应该是有机体的社会,是由有能力、负责任的社会成员组成的,当时的中国只有群众,而群众是许多如同散沙的个人组成的,并不是有机体的社会。他对此解释说:“但所谓无中生有的造社会,看起来好像一句很奇怪的话。我须加以解说。请问中国有不有社会?假使中国有社会,决不会糟到这个样子。中国只有个人,有一堆的人,而无社会,无有组织的社会(去年《新潮》一卷二号里,我有一篇文,论这件事)[1]。所以到现在不论什么事,都觉得无从办起。”傅斯年在这里对社会的认识相当明确,他理想的社会与现时的社会有着很大的差距。他理想的社会是有组织的社会,成员有较高素质,有责任心,对国家、民族能尽义务,有担当。他对此也进行了概括:所谓造有组织的社会,一面是养成“社会的责任心”,一面是“个人间的粘结性”,养成对于公众的情义、见识与担当。总而言之,先作零零碎碎的新团结,在这新团结中,试验社会的伦理,就以这社会的伦理,去粘这散了板的中华民国。傅斯年在文中也分析了造成中国社会现状的原因。他认为中国社会现状的形成主要是中国历史的原因,即中国封建专制社会长期延续的结果。长期的封建君主专制造成臣民的依附性,每个社会成员都没有独立的人格和主体意识,更没有社会的责任心。傅斯年对此叙述说:“但中国今日何以竟成没有社会的状态?难道中国这个民族就是一个没有组织力的民族吗?我们就历史上看起,这也有个缘故。当年中国政治的组织,中心于专制的朝廷;而文化的组织,中心于科举,一切社会都受这两件事的支配。在这两件事下面,组织力只能发展到这个地步。专制是和社会力不能并存的,所以专制存在一天,必尽力破坏社会力。科举更可使人在思想上不为组织力的要求,也不能为组织力的要求,所以造成现在这个一团散沙的状态。我们请想想这个状态,真是根深蒂固的了,自然改他是难的。”[2]傅斯年认识到专制社会的影响是深远的,中国社会改革存在许多困难,但他明确表示,绝不能因为困难而不进行改革。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无中生有的去替中国造有组织的社会,是青年的第一事业。”[3]从傅斯年的论述中可以看出,他把发展个人、改造社会看成青年事业的两个方面:改造自己,提高个人的素质和能力,是造社会的基础;改造社会,“无中生有地造社会”,是青年们的努力方向和奋斗目标。他本人亦为之奋斗了一生。
[1] 指《社会——群众》,原发表于《新潮》第1卷第2号,后收入《傅斯年全集》第1卷,第151~153页。
[2] 欧阳哲生主编:《傅斯年全集》第1卷。
[3] 欧阳哲生主编:《傅斯年全集》第1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