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羞赧地低着头,解释说:“我在看风景,谁说我在看人?”
路维青并不揭穿她,淡淡一笑说:“难得你这么欣赏他。我们几个兄弟里面,就属凌白性情最孤僻,除了喝酒纵马,他也没有别的爱好,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黑冰川。”
“黑冰川?”
苑昭禾不禁哑然失笑,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问道:“谁给他起的?这个名字起得真是贴切。”
“你不认识他,也是我们的好兄弟,他叫雷藏云。”
苑昭禾轻轻点头,流波闪动的眼底快速带过一丝笑意,她继续透过小窗去望水边的人,却发现那里早已经空空如也。
她回眸张望,却见展凌白已走进竹屋,手里还握着一只灰黑色的鸽子。
“有消息了?”路维青迅速收敛了刚才的悠闲模样,急速问展凌白。
展凌白点了点头,他把鸽子递给路维青,却没有开口说话。
苑昭禾料想他们有事情要说,立刻乖巧地问:“你们要谈事情,我先出去。”
她刚转身出门,路维青就恢复了严肃的神色,压低声音问:“盟主有什么吩咐?”
展凌白将信鸽上的小纸笺递给他。
路维青看完,暗用内力将纸笺化为粉末,然后看向展凌白,开口问:“我们去执行任务,她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展凌白仰了仰头,“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人。”
路维青将目光直视着他,低声叹道:“凌白,你应该知道,一入越天盟,从此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咱们永远不可能是一个正常人。”
展凌白的眉头动了一下,不露声色地说:“我当然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再留她在此地了。”路维青声音很淡却很清晰,“盟主此次交代的任务很危险,你最好尽快将她妥善安置,然后再去执行任务,否则我没有把握能够与你一起赢得这一仗。”
展凌白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幽密竹林中。
“越天盟”在江湖之上以邪教论称,也不为官府所容。其盟风古怪,教中人等行事莫测,所接所做的任务,亦都是其他武林门派所不耻也不愿意去做的,比如展凌白和路维青这次接的任务,就是去拦截一队行往突厥的商队。这支商队由木朝都城西京出发,打的是木朝最老的一家商号“福祥里”的旗帜,全队三十几人,有五箱货左右。这些都是“越天盟”盟主发来的那只灰色信鸽中所提到的,而指定拦截的地点是据江南四百里外的一处叫灵山县的小城。
“明天一早就让她离开。”他沉默了似乎有一个世纪之久,终于开了口。
“这样最好不过。”路维青松了一口气。
“你们要赶我走吗?”
苑昭禾听到展凌白下逐客令,她轻咬了一下唇,将手里捧着的面碗托盘轻轻放置在竹屋的小桌上。
虽然她知道这不过是迟早之事,但是总觉得这一天来得太快了一些。
“你和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还要去扬州寻亲,我们可以送你去。”展凌白平平淡淡地说着。
苑昭禾低头了半晌,才说:“你们让我走,是不是与那只信鸽带来的消息有关?你们要离开这里了?还是因为……你们接到新的任务了?”
她有些犹豫地说出“任务”这个词。她何尝不明白,所谓他的“任务”,就是杀人,让那柄青冥剑上再多出几条嗜血的人命。
“是。”他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心中蓦然觉得有些不忍,又补充说,“并不是我们要赶你走。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你一个人在这里,并不安全。”
苑昭禾听到他最后几句话,心中仿佛掠过一丝三月的春风,轻声追问道:“这次任务很危险?就像上次一样?”
“非常危险。”
听到答案的瞬间,苑昭禾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紧握着衣襟上的系带,低哑着声音说:“既然这么危险,你还要去?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差一点就……”
“不会的。上次只是偶然。”展凌白的声音又恢复了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