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夜幕下,木朝西京皇宫内,也有人长夜无眠。
皇太子赵无极站在窗口,手里握着写有那几行诗句的素笺,他的面容难得的柔和,抛却了朝堂上的皇家尊严,流露出自然的温情。
“人道海水深,不及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无尽处。”
好一句“相思无尽处”,宛如石破天惊,一语道破了赵无极心里所有的起伏,把他所能想到的美好都展现出来。想起那日,那份楚楚可怜、欲语还羞的娇态,毫不揉捏,全是自然天真的流露,纵然如何的铁骨铮铮,都不过化作了绕指温柔。
赵无极从窗边渡步到了书案前,拿起今晚密封送来的奏报,得知派往西北方向突厥的秘密使者已经快要达到江南灵山镇。
他眉头微皱,不免有些担心,灵山镇地方虽小,却是个“三不管”之地,来往之人繁杂,又是那片地区三国通商的主要小镇,但愿不要横生枝节。只要过了灵山镇,前面的路就会顺利了。突厥和辽国的联盟,对于木朝的威胁远远比自己想像中的大,如果不及时出手,势必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做为一国君主的继承者,从出生就被教导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即使大婚在即,赵无极也没有放松半分,仍是夜以继日地辅佐朝政。他希望在他成为木朝的君主后,可以有一翻大作为,吞并其他两个国家,一统天下。他要站在最高处,接受全天下人对他的敬仰臣服,笑看漫天云卷云舒。
他放下奏折,再去看手里握着的那方素笺,相比之前,面容的温和里不禁带出了一丝雄雄激昂的霸气。
这天夜晚,同样不能入眠的还有丰宁山庄的庄主苑观植和宁夫人。
苑昭禾失踪已经整整十天了,派出去的探子仍然没有打听到消息,数日的找寻,都没有苑昭禾的下落,苑观植彻底地慌了。原来慌到极致,竟是忘记了如何发火,忘记如何去急躁了。
苑观植坐在丰宁山庄正厅中央那张檀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一晚,天边浮出曙光,也未动半分,如石雕刀刻,更好像是亘古之前,他就坐在那里一样。正厅那低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的气氛,是骇人的,是谁也不敢进的。
宁夫人坐在正厅不远的侧厅里,远远地看着,盼着派出去的人能带回好消息。
太阳高高升起,远远看去,已经攀过丰宁山庄背后的那座山了,派出去的人才没命地跑了回来。
刚一进正厅,还未等苑观植问,整个人便虚脱一般,坠在地上,嚷道:“庄主,不……不好了……我们在……后山发现了小姐的这把绣剑,还有……还有几具尸体……”进门的小厮早已跑得力竭,说话自是不连贯的,断断续续。
苑观植好不厌烦,眉头紧皱,却又强迫自己耐下心来。这般紧急关头若是再不冷静,怕是真的会出大事的。当小厮提到尸体时,苑观植的冷静还是随之土崩瓦解,惊道:“什么尸体?”
他快走几步,走到小厮跪着的地方,接过小厮递来的那把绣剑,不用细看,也知是苑昭禾之物,正是自己亲自给她买来的那把。难道她真是被人劫走的?因为遇到了危险,也曾经使用这柄软剑来反抗过?
苑观植心里反复地推测着,开口就问:“是何等样人的尸体?”
“应该是几个……几个山贼的尸体……”
丰宁山庄的人都知道,最近这段日子后山不太平,不知从哪里流窜来了一股山野小贼。之前也派过一队人去清赶,让他们速速离开丰宁山庄所辖的势力范围,却也只是清赶,并没有下了诛剿的命令,这回他们被杀,难道和苑昭禾失踪有关?
“山贼?”他们那种不入流的货色,应该是没有胆量来丰宁山庄劫人的啊,苑观植微微思量后,问道:“死因是什么?”
“除其中一人是被剑锋带过身首异处外,其他皆是一剑致命,割断咽喉!”小厮颤微微的,不只是声音,还有身体。
“看来是绝顶高手。”苑观植的脸变得更加苍白无色。
人的颈部是人身体最为柔软的地方,也是最重要的要害之一,这样的地方轻易不会在一招之内被敌人攻击的,因为每个人对自己的脖颈都会有一种本能的保护。能做到可以一招毙人性命,又是割断人颈部大血管并及咽喉的,一剑割断对方的颈部大血管后,会造成人死前的大出血。那种止不住的血从伤口处如喷泉般涌出,会瞬间染遍了死者的上身,使死者的上半身尸体红得似日落之时的如火夕阳。明明眩目,却又让人觉得心寒入骨。这样的死因,这样的杀招,出手者必定是特殊人物。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劫走昭禾?难道与皇宫太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