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这么多年，我和秦晟已经划上句号，他和林婧也相隔万里。林婧在离开这里远赴英国的时候曾对我说，她离开是因为太爱谭风，她无法忍受两人在一起时的每一次争吵对爱情造成的伤害。她宁愿就这样远远地想着他，她可以靠这种想念，活上一辈子。

她话刚说完宋紫琳就不耐烦了，她说林婧你全白瞎，说这些没用的都是扯淡，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拉倒，搞这么悲伤和浪漫都没用，既然你都这么痛苦了，你就不要走了啊。

林婧说，你不懂，我和谭风的事情，需要时间来解决。我们都需要冷静，我爱他，会一直爱他。所以，或许有一天，我会回来。

我说，你可要想好啊，谭风不是一颗树，说长在哪个坑里这辈子就死守在哪了，他是会移动的人，这世界上野花这么多，搞不好他这堆牛粪就给别的花朵贡献养分了，你这样，又是何苦。

林婧笑了笑了，没用再说话，转身进了安检口。她转身的一瞬间我看见有明亮的眼泪闪烁在她深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隐忍的忧伤。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林婧的离开，确有她自己不得已的理由，那时候她和谭风的爱情，已经走向了土崩瓦解的边缘。她无法接受更无法面对，只能躲避。

06

我赶到“苏荷”的时候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谭风正在想方设法地给苏娇灌酒，喝得苏娇满脸通红，一脸杀气地拍着谭风的头说，你这孙子，是不是想把老姐放倒好揩我的油，跟你说，姐可是夜场混大的，你这点花花肠子，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想喝多少我就陪你喝多少，姐这里有的是酒有的是寂寞，通宵陪你和陪你聊陪你醉都行。

我在苏娇旁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说，姐，一星期不见，你三陪的活都干上了，业务发展真是迅速，您老底下业务真是越来越多元化了，来来来，小妹敬你一杯。

苏娇拍拍我的头，笑着看着我说，扯淡，你果然是重色轻友，看见老情人连姐都不认了，胳膊肘往外拐地想帮谭风灌我酒是吧？

苏娇说完，很是狡诈地笑了一下，对对面几个男生说，小撒，小彦，过来敬酒，我身边这位帆姐，当年的K大校花，美国麻省理工大学的研究生，曾迷倒过整个马萨诸塞州的男人，单身男人的追求目标，已婚男人的出轨对象，想揩油的，赶紧过来敬酒。

我下狠劲地掐了掐她的腰，狠狠地丢给她一个白眼。我说，姐你喝多了。然后举起杯子陪过来敬酒的几个男生喝酒。被叫做小撒和小彦的男生比较绅士，自己干杯而我随意，就剩一个20岁刚出头的小男生比较难缠，非要跟我干一杯。还说什么姐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我最讨厌这么瘪三的男人，跟我要面子，也不看看自己长了怎样的一张脸。我笑着看了他一眼，心想，今天我不让你看看什么叫规矩，你还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一抬头将手中的洋酒一饮而尽。然后对吧台处大声喊，十瓶二锅头。

那小男生知道我是针对他的，看到这么多二锅头脸都吓白了。我端起一瓶递给他，然后自己拿起一瓶说，既然你这么热情，姐也敬你一杯吧，娇姐这的规矩你懂的吧？美女敬帅哥，自己干了的话男生要喝三倍！

我话说完，在他惊异的目光中仰脸将一瓶二锅头一饮而尽。我算过的，以我的酒量，一瓶二锅头差不多会喝醉，要是喝得太猛，可能会出现肠胃痉挛的情况。不过这儿是娇姐的地盘，壮烈倒下我也无所谓。但这男生就肯定死定了，三瓶二锅头，保证喝个酒精中毒。我喝完后觉得肚子特别特别辣，喉咙都要冒出火来。我强忍着站直了微微地朝他笑了一下，说，姐给你面子，我喝完了，该你了。

这男人脸都白了，像个僵尸一样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用满含哀求的目光看向苏娇。苏娇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众人都在起哄，他也没办法了，只好仰脸喝，喝到一半便不行了。一瓶终于喝完的时候他站都站不稳了，还要去拿第二瓶的时候被我制止了，我笑着说，回学校去吧，以后别来夜场了，这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他果然如蒙大赦，转过身一溜烟绝尘而去，比沙尘暴都跑得快，一点也不像刚喝了整整一瓶二锅头，身形矫健，疾步如飞，为了活命他真是连命都不要了。苏娇拍手叫好，自饮一杯表示钦佩。我醉眼蒙地看着谭风，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说，怡帆，你还是老样子，热情奔放。

谭风笑起来依然是暖暖的样子，像极了记忆里大学时代日光的温度。自从我跟秦晟一起出国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谭风，回来的这两年，也一直因为种种事情，尽管跟他同在一个城市，却从未相见。有时候我想淡漠真的是非常残酷的东西，可以让曾经亲密如斯的朋友，差点老死不相往来。

沈允儿坐在谭风的旁边，打扮得花枝招展。我挥手把她叫过来，假装陪她喝酒，然后在她耳边小声说，不要喝醉，但最后一定要装作喝醉，他就必须送你了。

沈允儿笑着朝我眨眨眼，喝下自己杯子里的酒，说，我知道。然后她又回到谭风的旁边，陪他玩骰子。沈允儿喜欢谭风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谭风跟林婧在一起那会她就蠢蠢欲动，如果不是因为姐妹情谊，她早把林婧的墙角挖得二尺见方了。后来林婧跟谭风感情破裂去了英国，使得谭风空门大露，沈允儿趁机见缝插针，看眼下这意思，两个人已经勾搭得八九不离十了。我看着沈允儿笑靥如花的样子，忍不住想起林婧双眼含泪的脸。刚刚喝下的那瓶二锅头终于开始在我的胃里发挥作用，烧得我热血沸腾，头脑胀痛。我跑到卫生间吐，可能是由于实在喝得太猛，吐得也非常爽快，最后连胆汁也吐了出来，嘴里满是苦苦的味道。我用冷水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面色憔悴，果然特别像一个弃妇。我叹了口气，走出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谭风正靠墙站着，手里还拿着一瓶牛奶。他朝我笑了笑，然后将牛奶递到我手里，说，喝了吧，暖胃的。

我接过来，一边喝一边看着他，目不转睛的。他缓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突然小声说，怡帆，这么多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